第一百九十章 十年风霜,螭吻峰头_五代箫剑录强攻的屈辱by箫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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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十年风霜,螭吻峰头

  江峰此时又踱步到了大殿正口,将众人拦在殿中,朗声道:“愿弃暗投明,助田长老一臂之力者,就站在江某这边。”

  群雄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选择。杨峰当下骂道:“江峰,你勾结邪魔歪道图谋富贵,教主必然不会答应!”

  李望州也扛刀上前道:“依我看,也不必弯弯绕绕,只需先杀此人,再杀田武,大局可定。”

  江峰当下笑道:“想杀我?为什么你们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

  说着他突然转向柴荣,继续道:“柴公子,我还道你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没想到生死关头,还这般迂腐。江某已经替你在田长老那儿纳过了投名状,以你的才华人脉,日后和江某共治五行派天下数万弟子,岂不美哉?得我五行教相助,你玉麟公子岂不是如虎添翼?”

  众人皆知柴荣志不在小,又复看向柴荣,却听柴荣朗然道:“天下纷乱扰扰,百姓苦不堪言,田长老尽一生之力扶弱护民,阁下又算得什么东西?也配动教主的心思?”

  江峰连连以利诱之,又有大批人手在外包围威逼,柴荣仍能不假思索地严词拒绝,在场诸人多有敬佩,莫老拳师、汤氏二剑当下都想道:“玉麟公子义字当先,料来甘氏少主也多半不会是他害死的。”

  其实柴荣一方面是为道义着想,一方面也知上了田武贼船实非良路。自唐末黄巢起义兵败以后,各路节度豪强逐鹿中原,个个都是百战之军,兵强马壮。

  按江峰之意于此时率五行派数万之众图谋起兵,不过以卵击石,徒自给百姓增加苦难而已,也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江峰道:“既然如此,柴公子就休怪江某没有提醒过。今日田长老联合大漠英豪,又有寒鸦相助,仍有御风堂在后接应,诸位若非要执迷不悟,只怕是死路一条。”

  柴荣心下一惊道:“怎地御风堂也参与了进来?”但他话已放出,决计不能反悔,当下拔出剑道:“柴某话已说完,休得废话,看剑吧!”

  江峰还要再说,柴荣却更不打话,径直一剑刺向江峰。江峰匆忙应对,反应不及,一连趔趄了数步。几名五行派的反叛弟子连忙将柴荣截住,纠缠厮杀。

  莫老拳师和汤氏二剑、唐总镖头等人见得殿前殿后各自斗作一团,一时都不知所措,欲要仗义相助柴荣等人,又畏惧反叛堂声势,一时踌躇不决。

  眼看殿外的反叛堂弟子和沙匪人马愈来愈近,众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有的连声怒骂御风堂,有的商量起投了田武,一时争论不休。

  这时灭魄和颉跌博正见招拆招,拼得不分高下,十数招期间已比拼了数次内力。殿外之人愈来愈近,灭魄突然收招退开道:“停手吧!你的徒弟应付不来的。”

  颉跌博眼神中早已失去了往日智慧的光泽,他看向柴荣挥剑起舞的身影,想起自己这几十年来终于落得一事无成,又将所有的大志寄托在了柴聂两人身上,禁不住一阵唏嘘。

  这短短的片刻间,他又想起自己余生无几,又想起那上山前遇到的道士所说:“人生到了这个年岁,已是日暮西山,无非生老病死,执念再深,也难有不同了。”

  颉跌博暗自长叹了一口气,运起了全身真气,决然对灭魄道:“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灭魄当下竟也吃了一惊,他愣了片刻,又毫无感情地说道:“一刻之后,螭吻峰头。”说罢他也不待颉跌博回应,猛地转身径直从大殿后窗一跃跳出。颉跌博也不多话,紧随灭魄出了大殿,往螭吻峰疾奔而去。

  两人越跑越快,并肩而行,不分彼此。颉跌博一边御气疾行,一边分心连出数掌朝灭魄打去,灭魄一一还击,如此拆了二三十招,仍是谁也伤不了谁。

  两人斗得正酣,不觉间越走越高,早已离开山庄所在的霸下谷。一路上听得耳边溪水淙淙,大风呼啸,山道蜿蜒而行,将至山巅。

  这时却见前路突然出现一道几十丈高的断崖,两人各自收手,又一跃而过。跃过断崖后两人各自踏着巨石而行,足不落地,却也无法再交手拆招。

  两人渐行渐远,沿着乱石和杂草绕过一座土丘,又殊途同归,先后到了一座小径之前。小径旁山崖下潺潺流过一条清流,山间大风呼啸,天上风云变幻,渐渐变得愁云惨淡起来。

  灭魄回身看了一眼颉跌博,接着转身往山路另一头疾奔。颉跌博紧追不舍,连连绕过几个急弯,终于见得一座石碑岿然立于尽头,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螭吻峰。”

  灭魄一闪身闪过石碑,上了峰头。那对于他是一个熟悉的地方,而颉跌博却不曾去过,正因他不曾去过,才让那个地方埋藏了他无数的遗憾和悔恨。

  颉跌博走上峰头,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大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除了几颗枯黄低矮的杂草在四面八方的风中摆动,再无一物。

  峰上站着四人。

  一人站在崖边,黑袍扬起,乱发飞舞,沧桑如一柄古剑。一人站在碑后,华袍飘飘,锦衣秀面,眼神却坚毅如铁。

  一人站在路前,手持青锋,笔直如剑,眼神中却尽是迷茫。又有一道卧在石上,长剑倚身,酒不离口,破旧的道袍亦在他身上飘拂欲脱。

  “师父!”看见颉跌博突然上来峰头,聂远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前来。但他随即看见青面人站在颉跌博身前,当下暗暗警惕,按紧了青锋剑柄。

  颉跌博看见聂远、谭峭、甘玉厅皆在,心中暗喜,对聂远道:“远儿,此人就是当年杀死你师叔的元凶巨恶,寒鸦之首,灭魄!今日为师一路随他至此,要在此决一生死。但他武功高强,远儿,你怕么?”

  聂远心下隐隐有一种将赴死路的预感,虽然自己身世未解,诸多谜团未解,但他仍拔剑昂然道:“徒儿不怕!今日徒儿誓要此贼血债血偿,虽死何惧?”

  颉跌博也曾年少轻狂,只是自成鬼谷掌门之后,只好深谋远虑,不复有当年意气。而他平日里也更为赞许柴荣理性为先的行事之道,但到了这螭吻峰头,却也为聂远之话豪气顿生。

  他手上当即运起真气,周边数尺之内的狂风竟然为之阻断。正要出手之时,他忽然想起柴荣,心中一慌,连忙问聂远道:“远儿,柴姑娘呢?”

  聂远神色微微一颓,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但徒儿若能活着下去,一定会再去找她。”

  颉跌博道:“好!那为师也便放心了。灭魄,你出手吧!”说罢他复又运起真气,抬掌欲要出手。

  灭魄却突然道:“且慢!”

  颉跌博稍一迟疑,环顾一周,道:“莫非你未曾料到紫霄真人和甘堂主也已在此,怕了不成?”

  灭魄摇了摇头,颉跌博又道:“那既然我已说过不死不休,还不动手?”

  灭魄道:“正是因为你说过不死不休,我才要在动手前将话说清楚,否则不论你我谁死,你都再无知道真相的机会。”

  颉跌博心中一颤道:“什么真相?”

  灭魄缓缓踱步到崖边的另一头,和黑袍客相对而立,又回头说道:“那一战过后,留下了太多的谜团,但没有人愿意再去捡起。”

  “比如封于烈的最后两张底牌,他的爱徒章骅和夏侯中为何始终未至?”灭魄道。

  颉跌博虽不言语,但也心照不宣,灭魄又道:“我的人告诉了我,章骅所谓‘全力赶来’,一日行不过十里,夏侯中则索性在我那被他端掉的堂口大肆掠夺了三四日才缓缓上路。”

  颉跌博叹口气道:“果然如此。不然凭他两人一刀一剑,纵使武功再高,又何来本钱开宗立派?”

  灭魄点点头道:“你还算聪明,又比如我为何能赶在封于烈霜寒九州神功大成前的最后一刻,上了螭吻峰?”

  颉跌博一惊,这本是日日困扰着他的问题。灭魄见他困惑不解,便又说道:“你不知道本也难怪,只因当年在这座峰头上的绝天门人,那日就全部葬身在了山崖之下。”

  “那便让我来告诉你:当年绝天门攻占螭吻峰后,封于烈早年被种入体内的苈火毒突然发作,逼得他只好就地打坐运功压制火毒,却意外发现此处清寒,正是突破霜寒九州最后两式的绝佳所在。”

  “那时除了封于烈和门下十数个弟子,其余人都在其他地方脱不开身,他便冒险在此处运功,要待神功大成后一举击破寒鸦。”

  “可不成想在关键时候,灭魄却寻了上来。他攻下螭吻峰时下手很干净利落,没让寒鸦走掉一个人,因此他明白一定是有自己人泄露了他的踪迹,可惜他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是谁?!”颉跌博和聂远一齐惊呼道。

  灭魄突然看向甘玉厅,道:“甘堂主,你对八龙山了如指掌,一定查到了是谁通风报信,引我去趁人之危袭击当年的封掌门。”

  甘玉厅本怀着一个坚决的信念,但此刻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化为灰烬,怔怔流下两行老泪道:“罪孽!罪孽!”

  颉跌博霎时大惊,不解其意,却见甘玉厅满面悔恨,想起往事只觉不堪回首。

  他继续说道:“一切原罪大概都要算在我甘玉厅头上吧!那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我四兄弟年轻时家道中落,倒是练家传武功有些名堂,但说什么轻功盖世,到底还是一事无成,做的都是些替人送信的活计,日日都是灰头土脸。

  我们偏偏又过惯了富贵生活,只愿贪图享乐,风流快活,其实哪里有心思做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正是寒鸦许了我四兄弟荣华富贵,让我出卖了封掌门的所在,才有了如今能位列十三大门派的御风堂。”

  颉跌博当下只觉心中又苦又悲,又怨又恨,浑身真气都似要化成怒气喷薄而出。

  聂远也觉难以置信,当下气愤已极,厉声问甘玉厅道:“那你骗我师父上山,难道是要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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