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素娘欲高公续弦_十粒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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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素娘欲高公续弦

  且说素娘正自悲感,忽听有人说话,抬头一看,却是任婆子朱氏走将进来。口中夸道:“好俊菊花儿!好俊菊花儿!”

  看着素娘说:“我的奶奶,叫我好找,原来在此看花儿呢!”

  素娘说:“你找我作甚?”

  婆子说:“印哥的小褥子、糠口袋都桨洗出来了,就是那么做上,还是等添些新的呢?”

  素娘说:“还将就使的,就是那么做上罢,老爷与去世的夫人最怕因为孩子糟塌东西,恐折了他的福寿。”

  婆子说:“阿弥陀佛!这才是会养儿女的呢。怎不叫他增福延寿?似千岁赫赫王侯之家,要穿甚样的没有?我见如今外边这些新发户的毛财主家有了几个臭钱,不知怎样的卖弄!把孩子打扮的花花绿绿,金锁子、银铃当、项圈、镯子,带在身边,一眼看不到,丢了东西还是小事,往往连孩子都拐了去。”

  素娘笑了一笑说:“我们印哥儿皆因怕人拐了去,所以不与他上好的穿戴。”

  婆子也笑道:“那个七个头八个胆的忘八蛋敢来这里拐人?再者,这样深宅大院。生人也不容易进了来。”

  素娘道:“真话,除了你别人可是进不来的。”

  婆子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奶奶,你老要骂我个忘八蛋就照真的说罢了,何必绕个弯子?”

  素娘笑道:“我是个比喻,谁骂你来?”

  婆子看素娘面有泪痕,问道:“奶奶想是因节间又想起夫人,伤感来呢。常言说人死不能复生,徒悲也无益,我劝奶奶保养自己的身子要紧。”

  素娘见说,长叹了一声说:“是,任妈妈你那里知道?想当初,自我那年将门进,那夫人何曾把我当偏房?同心合意无猜忌,满拟着地久共天长。再不料一旦升仙撇了我,闪的我少魄失魂无主张。出来进去成孤鬼,过节逢时愁断肠。怎么得绿窗再续同心侣,百年聚首不分张。”

  婆子闻言连夸奖,说:“夫人的心性真贤良。见人家嫡庶如仇常打闹,巴不得大房夫人早早亡。那像这样常思念,倒添高兴喜洋洋。奶奶既然愁寂寞,何不与千岁细商量。断弦重续何妨碍,有个绝好的亲事正相当。”

  素娘闻道:“谁家女?今年多大住何方?”

  婆子用手东南指,说:“离此五里四贤庄。这姑娘今年二十单四岁,德言恭貌世无双。”

  素娘说:“若大如何还待字?”婆子说:“若要提时话正长。”

  “奶奶听我细讲:他家姓伏,世代书香。去世的老爷作过县宰,膝下一儿一女,小姐就是我才说的这位站娘,乳名顺娘。公子伏华是个国学,上午死了,娘子滑氏,膝下有个小公子,名叫准郎,今年八岁了。家中不大十分富足。滑氏娘子与伏小姐姑嫂二人十分和美,又因小姐四德咸备,伏大娘子不肯草草许婚,恐怕委屈了小姑儿。

  如今的世态,瞒不过你老人家,都是锦上添花的多,轻财重义的少。那些绅缙卿宦富足人家,嫌他无父无兄,孀嫂嫁妹,妆奁不能丰盛,不愿结亲。那次等人家有钱无名,伏大奶奶又不肯许。这就叫高不成、低不就,所以至今还未受聘。我想老爷续弦,不过挑位好姑娘,断无计较妆奁的话。奶奶问千岁,若愿意的时候,这宗喜钱就照顾了老婢子罢。我明日就去,一说儿管保十成有准。”

  素娘说:“你怎么就知那姑娘甚好呢?可曾看见过么?”

  婆子见问哈哈笑:“那是知他底里深。四贤庄离咱坟园没二里,常去常来走破门。小公子当年是我接的喜,直到如今八九春。认我乾妈胡搅闹,姑嫂俩见人分外亲。

  伏娘子痨病时常犯,叫我去打腿捶腰住几旬。伏小姐因嫂身有病,抚养公子甚殷勤。那准郎自从三岁跟姑母,更比他娘疼万分。淘气撒泼耐着性儿哄,呕的人一旁冒火他不嗔。体饥问饱百般爱,煨湿就乾辨寒温。

  这都是我亲眼见,可见这姑娘是贤惠心。若要到了咱内,定把那印儿怜如掌上珍。与奶奶二贤相会合了事,保管赶上去世的夫人。”任婆说了个十分好,黎素娘粉面生春把话云。

  素娘听了说:“若依你这等说来,果是个贤良性格。就只怕你那一张油嘴,有些言过其实。”

  婆子说:“呀,我的二夫人!我的多大胆子,敢来这里谎哄千岁?老婢子若有一字谎言,就是个狗入的。”

  素娘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既然如此,等我与千岁商议,若要允了,就烦你作个冰人。”婆子连连答应说:“效劳,效劳。”

  正说至此,丫鬟来请,说:“千岁回来了,找二夫人呢。”素娘遂起身回至上房,向前问道:“老爷回来了?”

  高公点头问道:“你往里去来着?”

  素娘说:“我到西轩看了看菊花,老任也找了去,我二人就说起话儿来了。”高公笑了一笑道:“与他有些什么话说?”

  素娘说:“说起夫人期服已过,内堂无人,何不续娶一位夫人。妾身说,恐无相当女子。他说四贤村就有一家乡宦的姑娘,四德俱备,老爷若愿意我就去说。”高公闻言,摇头不语,取过一本书来放在桌上观看。

  素娘见老爷有些醉意,也不便再言,退到一旁。不多时天晚,大家安寝。

  次日饭后,素娘又在高公面前提起此事,高公说:“你只是再三劝我续弦,我反复思量,有三事不可:一则儿女双全;二则年已四旬;三则室中有你,又何必多生烦恼?”

  素娘陪笑道:“老爷说的三不可,依妾身想来,却是三可,若说因室中有我不娶正室,这句话被人闻之,关乎老爷的声名不美了。”

  高公说:“却是为何?”素娘说:“岂不议论千岁溺婢妾不娶正室?况千岁,并非老迈衰朽,三十内外算青春。

  虽有他们姐弟俩,谁不愿七儿八女打成群?娶位夫人多生育,承欢膝下复添人。再者内里无主张,老爷出门剩妾身。孤影单形无伴侣,那一派凉凄景况惨人魂。劝老爷鸾胶重续鸳鸯侣,携带我香闺有伴结同心。只当是好心的夫人还阳世,家庭乐事又重新。”

  高公听毕一声叹,说:“世间那有一般人?万一娶个不贤妇,岂不是烦恼无门寻?”素娘带笑说:“无碍,我也曾仔细从头问老任。千岁若是不放意,唤来一问便知真。”高公听毕不言语,侧身仰面自沉吟。素娘见有活动意,忙令丫鬟叫老任。

  使女奉命,去不多时,将婆子唤来。素娘说:“就是咱们昨日说的那件事,你可细说与千岁听听。若还中意,就烦你去为媒。

  婆子见说,欢喜不尽,张开两片油嘴,加了许多的粉饰,说了个天花乱坠。高公听了道:“虽是续弦,关乎终身,不可一时冒作,且过几时再说不迟。”婆子见说至此,只得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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