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_蜜芽的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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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终点站——北京……”

  这声标准的普通话,让蜜芽儿从熟睡中惊醒,她抬起头,看看列车外头,是一排一排的民居,并不像后来的楼层那么高,大部分只有四五层。此时列车已经行驶缓慢了,正在其中穿梭,偶尔还能看到繁华的街道,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自行车。

  北京,到了。

  童韵激动地指着外头,告诉顾建国,这是北京哪里哪里,几乎语无伦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火车缓慢行驶的状态终于结束,火车停稳当了,大家争先恐后开始下车。

  顾建国和童韵拖着大包小包的,拉着蜜芽儿就往外面走,出去后,看了看,也没见童韵父母来接。

  “可能我们写的信他们还没收到?”

  “可能是,没关系,我们有地址,自己过去。”

  于是一家子出了地铁后,东张西望一番,总算找到了公交车,并抢着上去了。

  上去后,前面根本没座位,一家子拖着一大堆行李,在售票员的脸色中,总算挪到了最后面的座位上。其中有一个包实在堆不下了,就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蜜芽儿占地儿小,正好让蜜芽儿坐在那里抱着包。

  谁知道刚走了一站,上来一个男孩子,理着小平头,系着红领巾,探头看了看后头,蜜芽儿矮,坐在那里正好被前面座位挡住了,那男孩子没看到,就以为没人。

  顾建国见了,连忙拉过来蜜芽儿:“蜜芽儿,坐爹腿上来。”

  他想把这个座位给人家坐,所以赶紧又把那个包袱也拉到自己怀里。

  谁知道那个包袱里放着搪瓷缸子,这么一拉,就有一些水洒到了座位上。

  童韵很不好意思地说:“小同志,对不起了,来,你坐就行,我给你擦擦。”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手绢,擦了擦那座位。

  那男孩子约莫十岁左右,比蜜芽儿大几岁的样子,背着个蓝色书包,穿着一身蓝色运动式校服,从头到尾透着洋气,是那种城市里男孩子彬彬有礼的白净和洋气。

  这么一比之下,就算顾建国一家三口再盛装打扮,那打扮里也透着土气。特别是他们从外地来北京,唯恐路上冻到,就穿着家里最厚的大棉袄,看着颇为臃肿。

  这人哪,一旦臃肿了,就会土气,特别是在大城市那些穿着单薄轻便的人面前,透着一股子外地风尘仆仆的土气。

  这个男孩子显然感觉到了一家三口的土气,他看着童韵的白手绢,嫌弃的皱了皱眉秀气的眉头,不耐烦地说:“不用了,留着你们自己坐吧!”

  说完这个,他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不再看童韵这边。

  童韵和顾建国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他们拖家带口的,这么多行李,坐这公交车,虽说没有多占座位,可是在别人看来,可能确实造成了别人的不方便。

  蜜芽儿望着这个充满嫌弃的男孩子,忽然觉得,自己一家人就好像农民工进城。

  这个男孩子,则是地地道道的城市男孩,日常放学回家,公车上遭遇了自己一家人,妨碍了自己。

  估计他回到家还会和人吐槽下自己公交车上遇到的“没素质农民工”?

  一家人对视一眼后,都没再吭声,童韵笑着握住顾建国的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终于到了一处,又倒车,换了另一辆,最后终于来到了一个地方。

  顾建国扛着大包,童韵背着一个小点的包,蜜芽儿也抱着一个包,东张西望一番后,童韵忽然看到了旁边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站在花坛旁边东张西望。

  童韵顿时怔在那里。

  那个老太太在东张西望间,也看到了这个方向,开始的时候眼神自然扫过,并没在意,不过当眼神扫过片刻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就又忙退回来看。

  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认出了对方,眼神变得热烈而激动。

  “妈——”

  “韵韵——”

  ☆、第66章第66章

  第66章北京生活

  十年的分离,一个被岁月染白了双鬓,一个从青春少女变为七岁孩子的妈妈,拖家带口,来到了这陌生的路口。

  童韵扑到妈妈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蜜芽儿犹豫了下,望向自己的父亲顾建国,父亲也在为她们的分离难过,可是与此同时,他可能有一丝紧张。

  或许这偌大北京城实在是太让人望之生畏,也或许是眼前这位双鬓花白戴着眼镜的老太太看着实在是太过优雅,和乡下老妇完全不同。

  这一切,更加提醒了顾建国一件事,他高攀了一个城里的金凤凰。

  如果不是那地位错置的十年,那荒唐的十年,他怎么可能有资格娶到童韵这样的城市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女孩儿?他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公交车上碰到的那个穿戴体面的小学生。

  虽然只是一个小学生,可是长在城市里,俨然已经和乡下长大的孩子完全不同了。

  或许这就是阶级,这才是真正的成分。

  这种成分,是不会随着四x帮的粉碎而消失的,是绝大部分人农村人永远无法消弭的差距。

  公路上的自行车犹如潮水一般在公交车中间穿梭,人来人往的大路旁,让人震撼的五层高楼之下,顾建国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自家媳妇之间,原来存在着这样的鸿沟,一道很难跨过的鸿沟。

  蜜芽儿看着父亲,眼神动了动,便低低地叫了声:“娘……”

  声音软软糯糯的。

  这一声叫,终于提醒了旁边那对拥抱哭泣的母女,童韵赶紧擦了擦泪:“娘,这是建国,这是蜜芽儿,大名叫顾绯。”

  童母先望向顾建国,她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可是也在农村劳动改造了七八年,所以对农村人是有深刻认识的。她只这么一扫,就知道顾建国应该是个实在能干的庄稼人。

  看得出,也是特意打扮过的,头发才理过,身上穿着中山装,中山装里面是白色假领子衬衫,看着也是有模有样,不过神情中多少有些紧绷,显然是第一次进北京,第一次见自己这丈母娘,心里不太自在。

  不能说没有失望,可是也在意料之中,自家女儿当初嫁了啥样的人,她心里有数。

  如今看到,至少是个实在人,听童昭那意思也是疼自己女儿的,那也就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她又看向了蜜芽儿。

  蜜芽儿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了她那件得来不易的呢子大衣。

  细致秀美的五官,白润透亮的皮肤,两只羊角辫儿灵动可爱,一双眼眸清澈乌黑,身上一件及膝的灰色呢子大衣,脚上是小红皮靴。

  她眼前一亮,忍不住再多看了一眼。

  多么眼熟的小姑娘,漂亮大方,穿戴得也好,这让她想起了童韵小时候。

  “这……和你小时候一样啊!”童母欢喜得又要哭了:“叫顾绯是吧?来来来,你过来让姥姥好好看看你。”

  蜜芽儿笑了下,大方地走上前,脆生生地喊:“姥姥,我大名叫顾绯,小名叫蜜芽儿,我奶说,我就是生在蜜罐子里的小芽芽。”

  她长得好看,小姑娘水灵灵的,穿戴又好,看着体面贵气,一点不像农村来的,说起话来又落落大方,只看得那童母满心眼里喜欢。

  童母一把搂住蜜芽儿,仔细地瞅了一番,又想掉眼泪:“真是和我童韵小时候一样的,不过比童韵机灵,比她会说话,也比她开朗!瞧这性子,有点像童昭,对,像童昭!”

  这小娃儿,七八岁,小小的,像个亭亭玉立的小嫩苗,笑起来真是稚气甜蜜,让人打心眼里喜欢。要不人都说,小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幼苗呢,可不就是么,一看就是朝气蓬勃,充满希望和喜气。

  蜜芽儿听了,越发笑着说:“姥姥,我最喜欢舅舅了,他能干,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他!”

  这话说得,真是让童母听得浑身舒畅。

  童韵,那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的闺女,童昭,那是她满怀期望的儿子。

  这小蜜芽儿,真是兼具了童韵的外貌和童昭的机灵,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童母抱住蜜芽儿都不舍得撒开手了:“等下你爸回来,让你爸看看咱蜜芽儿,他一定喜欢!”

  童韵从旁,忙问道:“妈,我爸呢?”

  童母这才想起来:“刚才看到你们,一激动,光知道抱着哭了,看我,都忘记这茬了!”

  原来童父和童母早就收到信了,知道今天童韵要回来北京,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鸡鸭鱼虾各种青菜的,又把家里打扫得干净整齐。看看时候,应该是快到了,就让童父去火车站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老头子没接到,估计是走岔儿道了!哎,你爸爸他现在眼睛不好使了,戴着个眼镜儿使劲瞅,估计没瞅到你们。不提他了,老头子接不到肯定会自己回来,咱们先进屋,上楼。”

  原来童父和童母以前住的是四合院,现在早没了,当时地契被烧了,回收了,现在重新回到首都,政策上帮忙解决了个房子,是个两居室,南北通透的。

  “这房子倒是好,通风好,就是在三楼,你爸爸腿脚现在不好了,爬起来吃力。”

  说着间,童母拿着钥匙,往上爬。

  身后童韵和顾建国都背着一堆包裹呢,根本腾不出手来,蜜芽儿见了,赶紧过去扶住童母:“姥姥,你慢点走。”

  童母在蜜芽儿搀扶下上楼,不免叹息:“我这蜜芽儿真是乖,和你妈小时候像,真像!”

  她年纪大了,又经历了太多事,养成了爱说话的习惯,一句话可能重复三遍。她觉得蜜芽儿乖,就一叠声地说,像,像,真是像。

  上楼的时候,恰好遇到一个老太太,也是花白头发,见童母带着这一行人上去,疑惑地看过来。

  童母赶紧指点,自豪地说:“这是我闺女,这是我外孙女,从外地来北京看我!”

  老太太扶了扶眼镜,羡慕地说:“哟,长得真俊俏,真好啊!”

  待到老太太走了,童母才说:“这个姓张,原来在大栅栏供销社工作,后来被定了罪,儿子被整死了,儿媳妇抱着小孙女跳楼,这不,就剩下老两口了。现在政府给分了房,就住咱们楼上。”

  正背着大包袱的童韵听了,心里一顿,回想着刚才那蹒跚下楼的身影,不免唏嘘不已。

  好不容易爬到了三楼,进了门,放下大包袱落座。

  童母去厨房切水果了,蜜芽儿趁机打量了下这房子。

  在乡下村里太久,看习惯了大炕和那简陋的乡村风格建筑,乍一来到城市了,她竟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这房子是两居室,典型的八零筑二户型,没想到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用这种户型了。这种房子就是一个长串,从南到北依次是:南向大卧室、面对面的厨房厕所、小餐厅、北向小卧室。

  如今他们就坐在这小餐厅的小沙发上,勾丝镶边的沙发巾,棕色木沙发,旁边一个实木小餐桌,一切都小巧玲珑,不过却恰到好处。

  顾建国把大包袱里的各种东西都拿出来,有家里自留地种的玉米面,今年新收的花生,家里自己纺织出的粗布大床单,当然还有在火车上买的两瓶子汾酒。

  童母看着这些东西,连连说道:“干什么带这么多,这一路过来多累啊!”

  她提起那粗布床单:“这个好,我以前在乡下,还用过这个,老乡送的,这个夏天睡着凉快,比外面的凉席好,也亏得你们大老远给我带来。”

  至于那玉米面什么,那更是稀罕东西,当下把东西安置好了,这边童母很快端上来水果,有苹果,香蕉,柑橘。

  “来来来,先吃点水果,厨房里我早就准备好了,热一热咱们就上桌。”

  正说着,门边传来声音,接着就见一个高挑削瘦的老爷子走进来。

  “爸!”童韵这次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韵韵!”童父没接到女儿,本来满心失落,背着手回家来,结果一进门就是惊喜。

  父女相见,难免又是一番感慨,最后童父和顾建国蜜芽儿一起挤在沙发上坐着,童韵和童母去厨房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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