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昆仑】旧恨_师尊他以身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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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8 章 【昆仑】旧恨

  如果说,苏夜刚刚还能因为这是二十年前无法改变的旧事,而保持冷静的思考,那现在,他几乎能被这毫无理性的屠宰现场刺红双目。

  他眼睁睁看着被困住手脚和灵力的冬凌,正在被一刀刀剜去血肉,这个男人始终一声不吭地忍耐着。

  他无法挣脱困灵锁,做不到反抗。

  苏司情几乎快疯了,她想冲上去救人。

  就算凭着她微薄的灵力救不下冬凌,她也愿意与他同生共死,可她却被一道定身的法咒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

  眸前也被覆盖了一层障眼术,眼前的世界看不真切。

  苏夜不知道冬凌是怎样在被困住灵力后,还拼了命地,不惜撕裂灵脉也要溢出一缕灵力去阻止苏司情。

  他终究是爱着她的,疼惜她,怜悯她,甚至为了不让她被牵连,做到如此地步,为了不让她害怕,忍着千刀万剐,不吭一声。

  刀很钝,割下血肉的声音很明显。

  苏司情和苏夜的五感都被封住了,他们站在惶惶的人群中,又像是置身空无一人的异世界。

  苏司情听见冬凌说:“带着孩子离开,别回头,别看……”

  “……也别怀念我,重新生活吧……”

  “你们仙门害我至此,我当是该恨的,对你也一样,别爱我了,恨我吧……”

  再后来,那神识传音便断了,再也没有音讯。

  苏司情恍惚觉得自己在梦中,怀着小小的希翼,会不会只是一场噩梦?

  等到五识的阻碍彻底散去的时候,他们便知道冬凌没了,他没有意识了,所以再也没办法控制灵力不让他们看见他的惨死。

  苏司情没有去看台上那一片的模糊血肉,她乖顺听话地垂着眼睫,缓缓转身,背道远离。

  一步又一步。

  在那赶来看热闹的人流中,她成了那唯一的逆流,摩肩接踵,逆向而行。

  苏夜看见那些平民或者修士,一个个捧着碗罐,喜笑颜开地奔向悯苍塔。

  “这个神裔没有入魔,他的血肉可以食用的!”

  “有病的吃了包治百病,没病的也能延年益寿,好东西啊,赶快去抢,晚了就没了……”

  ……

  笑话,这些人活得真像个笑话!

  苏司情面如死灰,步履蹒跚,一个丰腴的妇人不慎将她撞倒,那妇人将她扶起来,见她面色难看,怀中的孩子也瘦弱不堪,料想这对母子定是病了,再看她双手空空,便觉得大约是抢不过那些爷们儿。

  于是发了善心,将自己怀抱的碗罐中的肉块分出了一小块递到苏司情面前。

  善意微笑道:“吶,给你的。”

  鲜血淋漓的肉块染在妇人丰腴雪白的指尖,苏司情抬眼一看,便整个人怔住了,她僵了很久,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脑中嗡嗡,原本温柔的杏眸忽然睁大,眼球暴突。

  那妇人见她迟钝,没有反应,便笑吟吟地将肉块塞进苏司情的手中,转身走了。

  苏司情捧着那块肉,觉得陌生极了,她眨了眨眼睛,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刚刚发生了什么?

  指尖是黏腻的肉糜,鼻腔里是腥甜的异香。

  她忽然哇地一声狂呕起来,呕吐物尽数灌入手中那块血肉里。倏然觉得手中的肉是什么洪水猛兽,她尖叫一声将那肉丢弃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往后爬了好远。

  若不是襁褓被布带拴在她的腰上,恐怕怀中的婴儿也会连着那块肉,一起被丢进杂乱的人群中。

  隐约听见:“这……这是神裔肉啊!谁掉的?”

  “管他谁掉的,台上那些不够分,抢都抢不到,快藏起来……”

  那人话音刚落,周遭掀起了哄抢声。

  再后来的事,是苏夜刻意遗忘和隐匿在识海深处,不愿意提及的记忆。

  从那以后,苏司情疯疯癫癫,疯的时候像得了臆症,平静的时候也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好歹还是将苏夜养大了。

  苏夜较正常的孩子开口说话更晚,别人家的孩子从口中溢出的第一个词或许是“娘亲”或者“父亲”,苏夜则是一个“疼”字。

  当年的悯苍塔前,冬凌虽竭力阻止苏司情靠近,当时在场的人事后细细品味,竟发现了蛛丝马迹,虽说阳明山也将自家千金与冬凌的来往藏地很深,但终归是纸包不住火。

  原来冬凌在人间还有一个女人啊,原来他还有后嗣。

  当年他们对冬凌的手段残忍至极,回想起来也忍不住觫然,但他们很努力麻痹自己,用错者本该受罚,罪者就该伏诛,杀人者自当偿命,以此来慰藉自己的问心无愧。

  知道冬凌还有后嗣在人间的时候,第一反应大约是心虚的,但很快就被义正言辞的血脉传承的理论安抚了。

  是啊,冬凌发狂起来,杀了一百多个人,足见他的本性有多暴虐,作为他的后嗣,传承了他的血脉,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那孩子若是以后为父报仇,怕是修仙界的一场浩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修仙界大多数人是这样想的。

  消息传到阳明山,苏知言并不打算插手此事,他默不作声,大手一挥,彻底断绝了与苏司情的父女之情,甚至害怕这个惹了祸的女儿重新回到阳明山,找到他这个父亲,让他为难。

  但他多虑了,苏司情就算被逼入绝境,也没有回去。

  不得不说,某些方面而言,苏夜同他母亲很像,思考问题的方式异于常人,做事情不留一点退路,偏执又执拗。

  苏夜在江南的时候,为了躲避修炼,不被他姨父找到,他干脆一头扎进秦楼楚馆,这种正经修士和名门矜贵根本不会涉足的地方,成功躲了很多年,错过了修仙最佳时期。

  山野间,那院小屋被发现后,苏司情连夜带着还不会走路的小苏夜离开。

  紧接着,一头栽进偏僻小镇的某处春楼。

  没有人会想到阳明山掌门的千金会寄身春楼,冬凌仙尊曾经是那样一个如神祇般的人,伴侣怎么可能成为舞娘?孩子怎么可能成为小厮?

  没有人往这方面想,他们顺利在那一方后院中度过了很多年。

  自然,这种顺利只是相对而言。

  毕竟,市井之中,瓦肆之间,大多数人活得没有修仙之人恣意快活,谁都有心中的愤恨,谁都有难以言说的疤痕。

  大多数人的宣泄的方式便是欺软怕硬,一方面甜言蜜语,巧笑倩兮地去讨好贵客,却因身份低贱,常常被折磨却还要笑脸相迎,另一方面,便将所受的侮辱和折磨,狠狠地发泄在身份比他们更低贱的人身上,譬如小厮、婢女……

  苏夜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那些调侃他的莺莺燕燕不无恶意地嗤笑他,说他定然是他母亲和哪个恩客生的。

  说他是小杂种,是狗东西,是烂在泥里臭不可闻的淤污。

  他没上过学,起先不懂,只笑脸相迎,将那些个称呼当作自己的名字。

  说实话,苏夜除了过于瘦弱,长期的营养不够造成的面色蜡黄之外,那五官长的却是一副甜蜜相,两弯梨涡像是盛了醉人的酒酿。

  原本讨喜的长相,因着木纳无神的双眸,更加令人嫌恶。

  那些骂他的人没等到所期待的恶犬反扑,反倒得了个笑脸,霎时间面色难看,阴晴不定,失了乐趣便悻悻然冷哼挥袖走开了。

  那些诨话,苏夜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大多时候,他总是特别能忍。

  早些年,面对的时候总能一笑置之,他不敢惹出什么麻烦,恶意一点点浇灌出的花,外表看起来依旧粉嫩纯洁,但一次次、一点点,一瓣瓣剥开外壳后,终究会露出内里的污浊。

  小叶子的死,是苏夜被剥去的最后一瓣纯白。

  再后来的事情,苏夜即使不愿意,也还是被迫在识海深处,回忆了个遍。

  第一次亲眼见证死亡,第一次亲手染上血污,第一次直面生死,第一次颠沛流离,一个人跌跌撞撞长途跋涉去了陌生的异乡。

  ……

  噩梦很漫长,恍若隔着层峦叠嶂的万千岁月,对于现实而言,却不过一夕梦间。

  苏夜醒来的时候,很疲惫,他惶然睁开双眸,即使很清楚自己身处之地可能凶险万分,也无所谓地放弃挣扎。

  很累,很疲惫。

  环佩叮铃的声响渐渐入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苏夜瞥眸看去,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幔,一个戴着面纱,身形曼妙的女子端着汤碗走近。

  那女子身穿的是悯苍塔的弟子服饰,缟素麻衣,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手腕脚踝都挂着精致的环铃,一步一碰,便一声一响。

  不一会儿,那女子掀开床幔,舀了一勺汤药递到苏夜唇边。

  苏夜撇过头,没有理会。

  女子轻轻叹息一声,掏出个什么东西,剥开糖纸递到苏夜手中,香甜的气息混着药味窜入鼻腔。

  女子开口道:“梦里折腾了那么久,不喝药怎么驱魇呢?药很苦,但是喝完就有糖。”

  “你喜欢的……山楂糖。”

  如同预料之中,苏夜倏然握紧手中的糖,一双神情复杂的眸子,带着疑惑、猜忌、难以置信,灼灼盯向戴着面纱的女子。

  “你究竟是谁!”嗓音很哑,带着激动的破碎。

  女子沉默了片刻,伸手要去掀开面纱,苏夜的一颗心蓦然悬起。

  面纱点点落下,面纱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准确来说,是一张能小儿止啼、令人毛骨悚然的脸。

  面纱之上那是一张倾城绝色的面容,秀眉如远山含黛,双眸似秋水噙波,可那面纱之下却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的粗砺树皮,纵横的刀疤蔓延在皮肤上,翻开的血肉没有愈合就快速结痂,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可那张脸却莫名让苏夜感到熟悉,恐怖的、陌生的熟悉感。

  看着苏夜盯着自己的脸瞧,她垂眸,又重新将面纱戴上。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苏夜撰紧了手中的糖,垂下眼睫,试探着小声问:“我是不是,与你相识?”

  女子也没有隐瞒的想法,语气柔和,却隔着疏离。

  “十多年前,你叫我小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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