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风起天澜】终负君_师尊他以身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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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风起天澜】终负君

  “芳华不是人,他只是一截芳华木,他虽死了,凡火却烧不透。”

  上官裴浑身震颤,他瞪大了染满污血的眼睛望着上官卿,狠狠地攥着袖子。

  见他这样的反应,上官卿又开心了几分,笑意浓郁,“兄长已经猜到那截芳华木的下落了吧?我将它递给你,说是神木煅烧有助于被炼之物成形,兄长还真是什么都信我啊。”

  上官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悲恸地哀嚎出声。

  他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弟弟吗?还是比自己更加嗜血的恶魔?

  他悔不当初,可又有什么用?

  是他自己亲手将芳华的本体,投入炼尸异火中煅烧,烧成灰烬……

  他原本想用此法去复活芳华,却又阴差阳错地亲手毁灭了他。

  上官卿幽幽道:“芳华神木,即使是身死,只要神木完好,数年后便可自行重生。他没有魂魄,本体又灰飞烟灭了,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芳华其人。”

  哀恸后,上官裴只是失神地坐着,体内仅剩的灵力和命息流散地愈发快了,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亲弟弟,那个亲手斩断了他最后的期望的弟弟。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闻言,上官卿愣了一瞬,有些委屈道:“我只是想看看兄长会有什么反应啊,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存在如此至深的执念吗?我只是不明白兄长这么恨芳华,又为何在他时候拼尽全部渴望复活他。”

  他激动地凑过去,不解地皱着眉问:“兄长,你告诉我,为何啊?”

  为何?

  他恨芳华,恨不得剥皮抽筋、生啖其血肉,为何要复活他?

  或许一开始是不甘心,他还不允许芳华死,芳华怎么可以死?他所做的一切,在芳华死后都没了方向和目标。

  再后来是有很多疑问,想要亲口问芳华。问他当年为何不收自己为徒,问他自己并不比丹殊差,为何自己就不能得到更多的关爱,问他为何当初将自己推下悬崖。

  是真的想要亲手杀了他吗?

  再后来,怨念已经变成了仇恨,恨他助纣为虐,恨他帮着芙蓉城毁了自己满城,杀了自己全家。

  可是,孤苦飘零了这么久,十三年来,死生师友,他身边也只剩下芳华了……

  他怎么可能舍得他死?

  上官卿:“啊,我明白了,那我不妨再告诉兄长一件事吧。当年芳华将兄长推下悬崖后,兄长觉得那些在峭壁上托住兄长的藤蔓是什么?”

  他没给上官裴反应的时间,直接又说:“当年天澜城的战争,还有上官家的血案,跟芳华并没有关系,他将你藏在密室,救了你一命。”

  “兄长啊,你怎么可以将救命恩人当作杀亲仇人呢?”

  上官卿到底是给了他最后一击,他曾矢口否认的真相,在此刻化成毒蛇,一点点揭开他的伤疤,攀爬进了他的心脏,蚕食着他最后的生命。

  他亲手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囚禁、鞭笞、凌·虐、折磨、侮辱,从身到心,他伤透了芳华。

  到头来,他们二人原来互相折磨的这么久。

  可芳华就是倔!

  他不吭一声,不解释一句,也不讨饶,任由刑罚加身,任由上官裴将他折磨地体无完肤,即使以自戕来解脱,也不过是为了让上官裴放弃仇恨。

  都结束了……

  上官裴不愿意听上官卿再说些什么,他伸手直掏心脏,将那颗跳动的心掏出来看了看。

  是红的啊,还在鲜活地跳动着。

  他的心为什么不是黑色的呢?没有烂到淤泥里,没有腐到不成形。

  “……先生,你有没有恨过我?”

  无论恨不恨,裴来殉你。

  还好,他死后定会魂飞魄散,无知无觉,虽然很想再见到先生,可他更惧怕听到先生的责怪。

  不过短暂的一瞬,心脏在上官裴的手中停止了跳动,他静静垂下头颅,死地悄无声息……

  见状,上官卿瞳孔骤然紧缩,他慌乱地扑向上官裴,“你还没回答我!怎么能死?”他使劲地摇晃着上官裴的尸体,可尸体却砰然倒下,手中的心脏也滑落,跌在祭坛上。

  上官卿嘴唇颤抖,他慌乱地想要将那颗泊泊淌血的心塞进上官裴的心口,沾地满手是血,可是即使那颗心已经塞了进去,上官裴也没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兄长!你还不能死!你还没告诉我,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为何……为何折磨着他又要复活?你还没告诉我,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使劲摇晃着上官裴的躯体,赫然感受到心口处一阵痉挛,他揪住心口,厉声呵斥:“滚回去!没用的东西!”

  啪嗒——

  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淌下来,滴落在上官裴不再跳动的鲜红心脏上。

  上官卿难以置信地伸手触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是晶莹的泪珠,混合着上官裴的血液,颜色艳丽。

  “这是什么?”

  是眼泪,是最无用的情绪,是那个没用的东西流淌出来的!

  他用手指使劲地揩去,搓地眼眶通红。

  冷静下来的上官卿冷眼看着祭坛上的尸体,声音幽沉:“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就得不到一个答案呢?”

  他捡起散落一旁的城主印和不归砚,收拾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蹒跚着走出洞穴。

  守在洞口的苏夜和白若一看见他,便明白上官裴已经死了。

  苏夜还当上官卿是那个胆小怯懦、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不断安慰着他。

  白若一回首看了一眼洞穴深处,没有进去,也没有说话。

  上官卿哭得喘不过气,哽咽着说:“兄长走了……”

  他猛地朝着二人跪下,“求求二位仙君,别去毁坏他的……尸身,即使他真的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毕竟走了,我只想好好给他入殓,葬入祖陵中……”

  苏夜叹了口气,人都已经去了,尘埃落定,就算是可怜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公子,他们都会给死者一个体面。

  于是他们谁都没进洞穴,没人知道上官裴是如何死的,死前又经历了什么。

  上官卿忍着悲恸,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城主。

  他先是安排亲信封住洞穴,将上官裴入殓,守夜的七日内,城中长老分成了两派势力,一派支持唯一的正统血脉继承城主之位,名正言顺;而另一派,觉得上官卿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胆小又怯懦,定然无法统治天澜城,提议另立一位非上官家族的外姓人继承城主之位。

  他们好似早有预谋一般,在上官裴死后的第三日,他们就将城中矜贵,赵家的大公子推上了候选名单。

  上官卿跪在兄长灵位前,无动于衷,木然地烧着纸钱,铜盆中的火焰烧地很旺,将他的双眸映地格外明亮。

  他任由两派长老争吵不休,充耳不闻,支持他的那一派长老也渐渐有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终也懒得争吵,甩袖而去。

  苏夜和白若一此刻还未离开城主府,白若一并不打算管别人家的私事,苏夜有些急了,毕竟搞成这个场面也和他多少有些关系。

  苏夜站出来,手持霁尘剑大声说道:“原本这事,我一个外人不该多管,可上官卿作为上官家的人,何况他继承了城主印,承袭他兄长的城主之位,名正言顺!反而是诸位,先城主刚逝,诸位长老就在灵堂内喧哗,合适吗?”

  顿时,灵堂内鸦雀无声,也不知是觉得苏夜这话有理,还是畏惧苏夜身后站着的辰巳仙尊。

  他们只得今日作罢,退出了灵堂。

  灵堂内只剩下烧纸的噼啪声,跪在牌位前的上官卿突然开口,很冷静,“你们今日帮了我,他们明日还会再来。”

  苏夜无言以对,他们确实不能插手太多。

  此次当着白若一的面,苏夜自作主张替上官卿出头,原本以为他师尊会怪罪,一回头碰上了白若一柔和的神情,师尊并未怪罪他,只是默默走到他身边,叫他把霁尘剑收起来。

  突然而至的温柔,让苏夜有些无所适从,尴尬地挠头,照做了。

  上官卿侧目瞥了这对师徒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眼中乍生出一抹光彩。

  第二日,苏夜师徒本想就此道别,可见到上官卿后,却突然被挽留。

  上官卿说:“二位仙君可否再留几日,待我七日守丧期满,还请两位参加我的城主继任大典。”

  苏夜疑惑,惊讶道:“他们……你摆平了?”

  一直不动声色的白若一也不由诧异,微微蹙眉。

  虽说这些长老分成两派,相互较量了许久,但支持上官卿的那派很明显落了下风,再结合上官卿以往的性格,与世无争的城主,很难护住这个树敌众多的城池,被轮空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

  但此刻的上官卿与过往差异太大,所有人都觉得他痛失至亲,才变了性子,白若一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却也懒得淌这档子浑水。

  上官卿温和笑道:“兄长既然将天澜城交给我,我定要守护好他在意的东西,不教人破坏了去。”

  他这么个表情和语气,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对兄弟,兄友弟恭,情谊深厚。

  苏夜可做不得主,只好看向白若一。

  岂料白若一并未犹疑太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离开灵堂后,白若一说:“我原本以为最近出的事都是上官裴做的,现在看来未必,这座城主府邸有问题。”

  “师尊是觉得,华山畿神裔之事并非上官裴所为?”

  “只是猜测,我问他的时候,他先是矢口否认,后又笃定是自己做的。”

  略一思忖,苏夜点头,先不说这事是不是上官裴所为,即使真的只是他做的,定然会有帮凶,帮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城中哪位长老,也不确定此人是否就此罢休,还是会继续屠戮神裔。

  留下来再看看也好。

  上官卿在城主府给二人安排了房间,原本是一人一间,但考虑到还有凶手身份未明,白若一担心苏夜灵脉刚通,修为浅薄,于是要求两人同住一间。

  回到房间后,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苏夜脑子突然就卡住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回忆起了在云栖竹径中,他与白若一共处一室,搂着师尊睡了一夜的场景,突觉尴尬。

  特别是第二天还被白若一罚去关禁闭,一想起来就怂。

  外面的天黑了下来,偶有虫鸣,星光点点。

  白若一去后山处理结界之事了,以他那瞬移的能力,很快就将天澜与芙蓉的结界调换了回来,到了夜里就赶回了住处。

  苏夜正坐在桌前,心中纠结万千,只有一张床……

  他脑中烦乱无比,不停地挣扎着是今夜不睡了,自发守夜,还是和师尊挤挤?

  想的太认真,以至于白若一推开房门,他都没有察觉。

  他抱着自己的头,哀嚎道:“嗷呜——不会真的要睡师尊吧?”他只是自顾自地抱怨,也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原本的“要和师尊睡”变成了“要睡师尊”,他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白若一刚阖上房门的手一滞,眉心微蹙。

  说的什么浑话!

  点点恼火涌上心头,阖门的手不觉用的力气大了些,哐当一声,震懵了苏夜。

  苏夜猛地抬头,就瞧见他师尊一袭白衣,立在门口,长发如泼墨散落,凤眸微挑,眉宇间还有股怒意。

  吓得一惊,苏夜险些从凳子上摔下,他言词错乱道:“师……师尊,你……您回来了啊。”

  “嗯。”白若一甩袖走进屋内,那一声带着鼻音,也不知是“嗯”还是“哼”。

  不敢妄自揣测师尊的意思,又不敢再问什么,苏夜脑袋缩地跟个鹌鹑似的,偷偷抬眸看他师尊是不是恼火了。

  这一看,苏夜呆住了。

  白若一已经坐到他的对面,桌上暖黄的烛火晃荡着,不知是不是这温暖的颜色映出来的,白若一轮廓细腻温和,眼神也是柔软极了,没有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还真是好看。

  苏夜双臂交叠在桌面上,下巴轻轻抵着,微微眯起眼睛,面前的烛光就变换成了无数光圈,淡淡挡在白若一面前,为他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人明明就坐在他面前,又好似远在天边,难以触及。

  苏夜喉头滚动,下意识地轻轻唤了声:“……师尊。”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暧昧,白若一却吓了一跳,一瞬,便耳尖微红。

  白若一:“嗯?”

  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了少有的温柔。

  苏夜仿佛猛然被惊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慌乱地找着话题,良久,在白若一的注视下,才堪堪开口道:“师尊,你刚去了芙蓉城,有遇到丹殊吗?他怎么样了?”

  “他死了。”

  “死了?”苏夜猛地一惊。

  细想后突然明白,丹殊此次来天澜,原本就是抱着不归的心态,他吞下返还丹,就算活着回到芙蓉城,也捱不过半旬时光。

  苏夜叹息道:“他此行,是抱着必死之心,却没有带回芳华。”

  眼前烛火晃动,白若一拿着剪子挑了挑灯芯,屋里更亮了些,他说:“我倒不觉得,无论芳华是生是死,丹殊执念已了,他还有机会回芙蓉交代后事,已经算是很好了。”

  苏夜枕着下巴,望着眼前幽幽燃烧的烛火,突然觉得这样的安逸真好,眼前的师尊剪烛的样子也很好。

  何必要生要死的?

  管那么多仇恨做什么?今日你负我,明日你杀你,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苏夜眼尾弯弯,咧嘴一笑道:“我觉得现在真好,很快乐。”

  闻言,白若一也勾起唇角,带了几分笑意,他放下剪子,伸手想去抚摸苏夜的头发,桌子隔得有些远,苏夜咧开嘴,绽出梨涡,主动伸出脖颈,将脑袋凑到白若一手下。

  他舒服地闭着眼睛,像只犬类幼崽,若是有尾巴,估摸着早就晃呀晃呀,很是可爱。

  “师尊,丹殊走的时候,还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吧?”

  “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殁了,他舅舅说他走的时候没有不甘,唯一的歉疚便是担心连累了你们,他葬在芳华院中的一棵百年砀山梨花下。”

  闻言,苏夜放心了很多,他知晓这株百年的砀山梨花,承载着两个少年的梦,以及那位与他们羁绊了一生的先生。

  一树梨花,洋洋洒洒,白了黑发,叹息缘深缘浅,相遇不合时宜,又不对身份,终是负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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