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师尊给的蜜酿_师尊他以身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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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师尊给的蜜酿

  窗外下起了细雨,最是好眠。

  两间客房挨在一块儿,苏夜能隔着音质量并不好的木板墙听到隔壁的细小声音,白若一就在隔壁,没有动静,兴许是还未起身,他躺在床上发愣,眼眸瞥向窗外,阴雨绵绵笼起了一层薄雾,缭绕着远山,看不真切,白日昏暗,屋里也昏沉沉的。

  小城并没有多少客栈,他们昨夜找了半天也就只看见了这一家几乎破败到年久失修的民宿,好在还算干净。

  今日下着雨,不方便策马赶路,估摸着要在这小城中蹉跎一日了,正合苏夜心意,他拾掇起以往在北里章台中听到的相处之道,更加觉得时光不可荒废。

  待到隔壁窸窸窣窣传来穿衣起身的声音,苏夜耳尖微动,立马起身去楼下的后厨亲手做了一碗酒酿丸子,热腾腾地端上楼,敲响了白若一的房门。

  “师尊,该用早膳了。”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隔着木门显得有些沉闷,但也挡不住其热情。白若一刚洗漱完,还未用茶,喉咙有些干涩,沙哑道了声:“嗯。”

  木门被推开,苏夜满脸都是诚挚的笑意,看起来倒像是他才是温暖人心的烛火,连窗外阴沉的天空都没那么压抑了,他端着托盘,将一大碗酒酿丸子端到桌上。

  白若一从未长居过江南,没怎么吃过甜食,再加上他平时没有吃凡间食物的必要,对吃食没什么概念,也就近些日子苏夜变着花样给他做糕点,他才就着冷茶吃上一两块。

  眼前这一碗雪白清淡的汤水里漂浮着软糯小巧的白色丸子,热气腾腾地将一股若有似无的酒香托了出来。

  有些醉人……

  眼前少年像献宝似的眨着眼睛,将碗推到白若一面前,神秘道:“这是酒酿丸子,师尊尝尝看。”

  在苏夜满怀期待的眼神下,白若一将整碗酒酿丸子都吃下了。

  他本身对食物是否好吃没什么分辨能力,只是觉得这些不过是凡人补充体能的必要供给罢了,好不好吃也没那么重要,直到苏夜开始给他做糕点,他尝试着尝了尝,好像……像凡人一样吃着世俗的食物也没什么不适。

  习惯了,便每日早上都在若有似无地等着苏夜给他奉上些吃食。

  许是酒酿丸子里掺了不少酒酿,白若一一贯不胜酒力,他平时也不会去饮酒,也就没意识到自己酒力有多差,不过一碗酒酿他就开始觉得浑身绵软,意识有些飘忽,像是在云端,脚步踏下去都使不上劲,但轻飘飘的感觉确实也不算差。

  后来苏夜问了他什么,他记得不是很清楚,恍惚间好像是……

  “师尊,好吃吗?”

  “嗯……”

  “师尊,明天我还给你做。”

  “好……”

  “……师尊,今日下雨赶不了路,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白若一不知自己何时同意了苏夜的提议,等到下了楼,出了客栈,走到了大街上,耳边沙沙响着细密的雨点声,风被微凉的雨水浸透后吹在身上,陡觉微凉,醉意醒了一些才发现自己和苏夜正共撑一把孟宗竹的油纸伞漫步在长街上。

  “客栈没什么好茶,我们去茶肆喝点吧。”

  白若一点头,欣然同意。

  外面下着雨,妨碍了劳作,于是很多城民得了空闲,纷纷踏入茶肆享着人间闲情,坐下喝杯茶听着说书。

  屋外绵绵细雨,听着穿林打叶声,屋内说书先生卯足了精神,吊着听众胃口,此起彼伏的鼓掌叫好声,倒是尽显人间烟火气。

  二人寻了楼上的包厢,靠着窗边落座,说书先生此刻正在讲的故事引起了座下一片叫骂,倒不是觉得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不好,而是骂那故事中的主角。

  “叛徒!该死!当诛!”

  “枉费了帝君栽培,活该下场凄惨!不得好死!”

  叫骂声此起彼伏,说书人面前铜盘中被投掷的银两却越堆越高。

  这个故事苏夜之前听过,这倒是第二次再听了,更新了的话本变本加厉地将主角渲染地更加面目可憎。

  故事讲的是上古炎帝与蚩尤一战中,原本隶属于炎帝的一员大将后卿叛变,带着“诚意”投靠了蚩尤,给炎帝的大军造就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所幸,最终还是炎帝大败了蚩尤,那叛变的大将死在战乱中,尸体被遗弃在乱葬岗,无人为其收尸,魂魄终日难以离开乱葬岗,日日受着苦楚。

  难得有话本的主角并非正面形象,反而是叫人唾骂的角色,苏夜其实也能理解,人的情绪复杂,常常有难以释怀的负面情绪,却碍于一些缘由不得发泄,这以反派为主角的话本就是用来让人发泄情绪,让人唾骂的。

  待到说书先生将这魔星后卿的话本讲完,不少人心满意足地撑着伞,迈着愉悦的步伐走出。

  说书先生抱着赚地盆丰钵满的银子,笑开了花,想要赚银子,就是要琢磨客官的心思,就是要满足客人的心理需求,别的他哪里需要管那么多?

  苏夜觉得说书越来越无聊了,好像也没什么有趣的,他将手中剥好了的一把坚果放进白若一面前的小碟中,笑道:“师尊觉得这故事怎么样?”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

  这句话不是白若一第一次说了,他好像从来不介意旁人如何议论,不管是议论别人还是议论他,他都不在意。

  白衣谪仙半靠在软椅上,偶尔瞥向身侧的窗外,似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无意识地接着苏夜给他剥好壳的坚果,时不时往嘴里放上一颗。

  师尊好像有点人气儿了……

  他的师尊就像是天边的烟云,笼在山间,偶有出岫让凡人眼前一亮,惊艳了一把,却又握不住拴不来,泥潭的死水渴望那片烟云,用自己肮脏的身躯妄图承载他,得到的却只能是镜花水月,更遑论掬起。

  “……师尊。”

  苏夜喉咙攒动,终是开了口,状似漫不经心,实际上用尽了全部力气,问了一句他这辈子一直在思考的一句话,“我看那话本上说,‘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师尊怎么看?”

  白若一浅呷了口茶,反问道:“那要看你怎么看待了,你很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吗?”

  “…………”没文化惯了的苏夜有些懵,其实是在乎的吧?

  他想了想,小时候很在乎别人叫他“小杂种”,他那时候很小,不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别人喊这三个字的时候,是带着一种厌弃的眼神看着他的,他才明白这不是个什么好称呼。

  再后来,他希望自己可以不比别人差,可心中深知,那些仆从喊着他表公子,其实都明白他的地位是比不上作为嫡长子的钟续,既然注定争不过,他也懒得争了,日日放浪形骸,醉生梦死,被人不齿、被人诟病、被人鄙夷其实算是好事,他们都知道表公子根本没有可能争过少主。

  即使他天赋异禀又怎么样?即使他天生就适合修仙又如何?他不可能也没有机会接触仙途。

  那些眼神和看法一部分是他不能决定的,另一部分却是他故意为之,原本以为自己不在乎,可被人“废物,废物”地喊着,他心里其实也会痛,是从里到外的溃烂,表面上是看不出伤口的。

  白若一又反问道:“你觉得我在众生眼中如何?”

  苏夜眼睛亮了起来,灿若星河,忙道:“自然是顶好的,师尊是拯救苍生的仙尊,是兼爱天下的神祇!”

  白若一浅笑着摇头道:“那不过是大部分人的片面之词,也会有人觉得我不近人情,觉得我过于严苛,甚至也会有人觉得我这么些年不世出没有尽到拯救天下的责任。起初这些责任是我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再后来就变成别人对我的期待了。我若去做了是应该的,若不去做便是失误,是恶毒,是辜负苍生的期望。”

  苏夜没那么想追问下去了,听着白若一波澜无惊地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就那么大大方方,全无怨恨地坦然讲出,他心中觉得很痛,心疼白若一,这个男人看起来那么强大,那么无坚可摧,可背地里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师尊为苍生所做的都是自愿的吗?师尊会觉得委屈吗?”

  白若一摇了摇头,“自然是自愿的,我并没有期盼他人对我的评价如何,谈何委屈?”

  不委屈吗?怎么会不委屈?

  他是白若一的弟子,仅仅只是守在自己师尊的身边,听着、看着、感受着,都觉得委屈地要命!

  怎么会不委屈?

  怕不是眼前这个人太过坚强了,受的伤太多,太重,便觉得眼前这细小绵密的伤疤没那么狰狞。

  可是,苏夜心疼地要命,他蓦然生出了一种冲动,想将白若一带走,带到一个接触不到任何人的地方,再也没有人可以祈求、哀求、恳求、要挟、绑架白若一去做一件件危险的事情。

  白若一:“你若不在意他们的话,他们便无法轻贱你,你若不相信他们的话,他们便无法欺骗你,更何况千人千面,他们如何说你,不是你能决定的。”

  所以,师尊觉得没那么疼是因为没有在意过吗?

  “……那我……”声音很轻,苏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想知道自己在白若一心中是不是那个可以在意的人,是不是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什么?”白若一没听清,又问。

  苏夜没说话,只咬着下唇摇了摇头,赶忙灌下一杯凉茶,堵住喉咙里的酸涩。

  庆幸着,要是白若一没那么太在意他,等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后,白若一也不会难受太久吧?神祇将是永远不惹尘埃的神祇!

  委屈着,要是白若一真的不在意他,他该多疼啊,只要一想到终有一天,白若一眼神平静地好似没有七情六欲的神明一般目送他一点点消散在人间,而后转身拂袖离去,依旧做着他的辰巳仙尊。

  只要一想,苏夜就觉得心脏疼,这世间最可怖的刑罚莫过于此了。

  “你可以在乎……我对你是怎么看的。我的小徒弟,苏夜,苏祈明,天资聪颖,本性良善,修习勤勉,日后定当能成为这九州中喊得出响亮名号的仙君。”字字如泠玉珠玑,清脆好听,敲打着苏夜的心。

  苏夜眼里颤了下,又好像是因为天气阴沉,这茶肆中点燃的烛火在眼珠里晃动了下,有些不经意,却很突然。

  前日夜里他口不择言,胆大包天的表白,说出的那句“喜欢”或许在白若一心中只是理解成了徒弟对师尊的喜欢,就像师尊喜欢冷茶,就像他喜欢蜜酿一样。他刚懊恼自己是不是没说清楚,正欲望再开口,师尊就匆匆将他推出门外。

  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撞了一鼻子灰,他站在门口懵了很久。

  许是嫌他唐突了?又或者觉得他脑子糊涂了,才口不择言?不管是哪种,苏夜都不敢再唐突开口了,只一句话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勇气,他没力气也没胆量再说一次。

  那夜,师徒二人,一个站在窗外凉亭下默默替自己师尊撑起一道防止夜莺聒噪的隔音结界,另一个站在屋内的窗框下,即使周遭安静也睡不着了,只听见自己的心脏乱舞狂躁。

  无论有没有苏夜那句粗鲁的表白,师尊都对他是极好的,和任何人都不一样。虽然胃里泛酸,可心口是甜的,奇怪的味道夹杂着白若一浑身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冷茶清香,萦绕着,难以散去。

  师尊,你给了我这世上最甜的蜜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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