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页_姝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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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过一瞬,她又恢复如常,想起近来阿黛所受之苦,道:“若果真是这样简单,的确可怜。雀儿,你去陈明府家中,替我问一声郑夫人,先前所托之事,是否有眉目。”

  她先前照刘徇的吩咐,悄悄托郑夫人等数个妇人留意适龄子弟,将姜成君嫁出去。

  若此事经查实,只是偶然,与姜成君无关,她自会好好择一年岁品貌相当,且家中人丁兴旺的,好令其日后少因无子一事受夫家责难奚落。

  ……

  却说前线沙场上,梁弇、薛襄之叛军已为刘徇逼至绝路。

  刘徇军势如破竹,已取下梁弇于灵丘的驻地,双双斩获梁弇与薛襄之首级。其余叛军已无主帅,见势不对,除有三五千人往北奔逃外,其余皆降。

  偌大个并州,因无从前冀州境内的各自为政,竟是十分轻松便吞并下。

  刘徇当即亲书奏疏,命人快马送至长安,向天子复命。

  他本还要在并州逗留几日,处理余下的政务,可念着先前接到的家信,到底还是担心,斟酌一番,还是将郭瞿留下,自领大半人马,先回信都。

  从前,他无家室时,常年奔走在外,自父母相继离世后,除了偶尔想起年幼的阿昭外,便总觉孑然一身,了无牵挂,鲜少有过想家的体会。

  这一回,出征近两月,他体会到了念家是何种感受。

  夜深人静时,他会因独眠而感到几分孤寂与空虚,唯有将她亲手写的书信自胸口处取出,放到鼻尖轻嗅,想象她娇俏动人的笑容与提笔书写的模样。

  当知阿黛染疾时,他除了担心孩子,竟还时时担心她是否会因忧思过度,也拖垮了身子,恨不能即刻便回信都,好好安慰于她,及至后来再得信,知阿黛已好转,仍未全然放心。

  他从前十分不喜这般耽溺于男女私情之人,总以为身为大丈夫,当心怀天下,常忧百姓,戒一己私念。

  然当自己不知不觉中成为这般之人时,他唯有苦笑。

  幸好,他并未因此而稍有懈怠,反为了能早日归去,越发全心的扑在战事与公务上,令战事异常顺利。

  这一路归程,尽管因军中上下都盼着早日归去而行得有些疾了,他仍倍感漫长。

  时至十一月,四下为白雪覆盖时,才终于入信都。

  当日雪霁初朗,信都城中百姓不顾严寒,皆衣新结彩,聚于道边,歌舞相迎,令四下氛围热烈而欢腾。

  刘徇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略有倦色的俊容虽因生出的不少胡茬,而平添了几分沧桑,却一如既往的挂着温和笑意,令本就满是崇敬的百姓们倍感亲切。

  他昂首挺胸,冲众人微笑致意,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却不自觉的四下逡巡,似乎想在人群中寻出个熟悉的身影来。

  只是寻了许久,他又觉不对,照阿姝的性子,定不愿此时出行,在本就拥挤的街道上搅扰了寻常百姓的好兴致。

  果然,直行至近信宫处时,他才瞧见马车边立着的那道熟悉身影。

  阿姝今日着一身曲裾,外罩一见火红狐裘,手捧小巧暖炉,立于皑皑白雪间,呼吸间吞吐着袅袅水雾,越发衬出她的娇俏动人。

  刘徇看得心头有些热,快速翻身下马,行至她跟前,也不顾旁人目光,便主动握了握她的手,哑声道:“小儿,我归来了。”

  阿姝被寒风刮出两道粉色的面颊上露出笑容,眉眼弯弯,贝齿晶莹:“我已恭候大王多时。”

  说罢,二人相偕入内。

  阿姝早备好了沐浴的热汤与可口的饭食,待进屋后,未顾上自己,便十分自然的替刘徇解下穿在外的甲衣。

  许是分别的久了,刘徇低头望着她不停动作的纤细双手与近在咫尺的眉眼,眼神便已黯下。

  他循着本能伸手便将人拢在怀中,上下抚着她披在外的柔软狐裘,问:“这可是秋狝时,我替你打的火狐皮子?”

  阿姝掀起闪着波光的眼眸睨他一眼,笑道:“正是,这两日下雪天寒,我便穿上了。”

  刘徇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低声夸了句“好看”,拢在她背后的手却收回一只来,一言不发便替她揭开胸前系带,替她脱去厚重的狐裘。

  一旁侍立的婢子上前接过狐裘,却瞧见刘徇暗暗使来的眼色,稍稍一愣后,便悄无声息的一一退出,将屋门阖上。

  “吱呀”一声传来,令阿姝浑身一震,一抬眸落入他浓黑深邃的眼神里,便知他心思。

  他伸手便将人扯近,一言不发便将长满胡茬的面凑上来亲她的嘴,直惊得她才替他解下的甲衣也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阿姝只觉被扎的又刺又痒一面嫌恶的推拒道:“大王且先去沐浴,洗了这一身的尘土气。”

  他赶了许久的路,未曾好好沐浴过,满身的衣物皆有种难言的气味。若换作往常,他十分注重仪容,定会赶紧去沐浴。可今日不同,他火急火燎的,什么也不顾的,只知将她横抱着入内室去。

  阿姝满面绯色,眼光迷离,软声道:“大王……叔妹一会儿还要……来问安——”

  刘徇哪里肯停,只霍然直起身,冲屋外高呼道:“去知会阿昭,傍晚时再来问安,旁人一概勿扰!”

  说罢,也不等外头婢子回应,亲了她一阵,便又抱她一同入了浴房。

  第64章痴梦

  袅袅水雾将人熏蒸得一片混沌。

  屋里地龙烧得很足,自浴房出来后,阿姝只披了件素纱单衣,懒懒的倚靠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披散的长发上抹着桂花油。

  刘徇则在一旁,自取铜刀,对着妆奁修去面上青茬。

  隐隐桂香伴着还未完全散去的水汽,钻入鼻间。刘徇伸手摸摸已然恢复光洁的下巴,将铜刀丢回,十分自如的伸手去蹭阿姝掌间的桂花发油,欺近去替她一点点抹在发间。

  二人交叠的面颊映在铜镜中,他奕奕的眸中闪过促狭,忍不住掬起一捧芳香发丝,在唇上吻了下,问:“小儿,方才可觉舒坦?”

  阿姝面红耳热,自铜镜中轻咬下唇,斜睨他一眼,声入蚊蚋的“唔”了声,便迅速移开视线。

  刘徇沉沉的笑了声,莫名的便想起她当日写去的家信上那“仲渊”二字,道:“小儿,你唤我一声可好?”

  阿姝疑惑的望他,唤了声“大王”。

  镜中的男子立时皱眉,有些不满的轻扯掬在掌中的乌发。

  “你信中不是这样写的。”

  阿姝吃痛着后仰,仔细的想了想信中所写,试探着道:“夫君?”

  刘徇未料她会如此唤,猝然一愣,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二字,后知后觉的涌起一阵喜悦。

  他一下收紧双臂,自身后将她牢牢箍在怀里,沉沉的笑出声来:“甚好。”

  原只是觉得她总唤“大王”,显得与外人并无不同,生分了些,只偶尔唤声“仲渊”便好,可方才甫听“夫君”二字,着实令他心花怒放。

  往后若都能如此,似乎也不错。

  ……

  是夜,刘徇于信都城外军营中设下大宴,犒赏众将士此番征并州之功劳。

  营房中自午后便开始烹羊宰牛,呈一片欢欣之相。到傍晚时,更是早早的燃起熊熊篝火,人头攒动间,扛上许多酒水肉食,众人边畅快饮食,边击缶高歌,实在痛快。

  宴席间,刘徇亲自举杯,当着众人面至姜瑜面前,一连与他同饮数次,又大大的夸赞一番,引众人一阵羡慕赞叹。

  此次,姜瑜随刘季部队为先锋,首战中便斩敌数十,后来与梁、薛二人正面交锋时,更是凭着非凡的箭法,一举射中薛襄,更斩其头颅,立下令人瞩目的不小功劳。今日得刘徇如此高看,更算得风头无两,引无数人争相来敬酒吹捧。

  姜瑜始终记得出征前,刘徇替他嫁长姊的许诺,如今终于立功凯旋归来,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不由便在一片吹捧中畅饮至酩酊大醉。

  月上中天之时,一番宴饮渐散去。

  刘徇本已领数个随从跨马离去,行至半道,靠近城门时,下意识循着习惯,伸手摸了摸胸口处。

  这一两月来,他时常将阿姝亲笔的家信藏于此处,说不清自己是何种用意,只觉算个念想,便如过去那个他已佩戴习惯的香囊。

  着军甲时,不便配香囊,他便换了帛书藏于胸前。

  只是这一摸,却发现原本该稍厚实的那处,竟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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