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前夜_师尊他以身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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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章 前夜

  昆仑的妖魔逡巡在半山腰,隔着一座雪峰,不冒进,也不后退,就堵在去昆仑神殿的必经之路上。

  只要这群修士胆敢往前踏一步,它们就撕开猩红的獠牙,露出尖锐的利爪,将这些人撕个粉碎,但只要他们往后退,这些妖魔就绝不冒进一步。

  如此僵持了好几天。

  天上那轮月也渐圆,硕大的圆月如神明的瞳孔,凝视着他们,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壮阔圆满的月,巨大壮美又令人心生恐惧。

  那轮圆月在接近昆仑之巅。

  从某个角度看去,光晕柔和的圆月与锋芒倒刺的山巅就快挨在一起了。

  他们虽然猜不透这异象昭示了什么,却也知道与魔君苏夜的阴谋脱不了干系,与昆仑之巅的墓冢脱不了干系。而那些阻挠他们上山的魔兽行为与这异象联系在一起,傻子都知道魔君在谋划一件事,并且希望将他们拦住。

  年轻的弟子或者是修为不够的修士,一时半刻是无法越过半山腰成群的妖魔的。

  因此,修为深厚的仙长们商量着让这些后辈在此接应,他们筹措了几十个修为高深的长老和仙君御剑而行,越过兽群,直奔昆仑之巅。

  苏夜站在昆仑之巅,眯眸瞧着山下的动静,这一切与两百年前并无二致。

  自诩修为尚可的仙门长老上赶着来送死。

  “你好像对他们赶来并不意外。”君撷轻摇折扇,步至苏夜身边。

  苏夜收回睥睨山下的目光,斜乜君撷,笑笑,“你真当我设宴款待那些孩子,是因为我荒唐?他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他们,免得费劲来猜。”

  “君上心善。”君撷莫名来了一句。

  “……”

  “魔兽在半山腰拦住的都是仙门的小弟子,修为不济,若是上了昆仑,明日定是无一生还,琼楼玉宇都是魅修,不善打斗,一个都上不来,不葬谷都是医修,也一样,还有一些不爱凑热闹的,定会找理由留在山下护着那些小弟子……”

  君撷说着顿了一下,望着夜幕中渐近的御剑身影。

  “能赶来的,除了修为深厚,还有所图,他们惦记着君上墓冢里的宝贝呢。”

  苏夜笑笑:“自然让他们满意。”

  君撷望着头顶那一轮皎洁,他痴迷地弯了眼眸,病态地伸手抚摸去,就像是那轮圆月触手可及,他眼里漏进了炽热的火光,与他平时伪装的温润模样大不相同。

  越是渴望,越是担忧,越是心悸。

  就算准备做的再充足,他也惶恐,生怕万一。

  轻摇扇炳的手一滞,他眉头皱起,瞥向苏夜,“这一次,不可以再出任何差错。”

  苏夜知道他是担心这一切又会像两百年前一样,因为白若一这个陡然出现的意外,导致失败。

  但两百年前的苏夜和如今是不同的,他曾经浑浑噩噩,不知所求为何,面对仙门的讨伐,他只是怀着一颗愤恨的心发泄他的怨怒。

  而如今,他目的很明确。

  他会用建木树化成的无色神剑斩下天上那轮昆仑。

  君撷要的是以昆仑为天梯,从这里攀上离恨天,去质问他曾经的“故人”,问祂们当年为何对他如此不公,为何欺他瞒他,为何弃他与他的族人不顾,为何遗留他这一缕孤魂飘荡世间。

  苏夜没有那么多虚无缥缈的愿望,他知道斩下昆仑后,必然会使昆仑的涴水倾泻人间,人间的所有灵气都会被涤荡干净,他再将这些仙门尊者、魔兽妖孽永远同他一起埋葬在昆仑之巅,所有人都会变成普通人,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修仙之人,也没有妖魔祸乱人间,苍生再也不需祈求神明怜爱。

  那么……白若一就解脱了,他再也不会被苍生的祈愿桎梏。

  这是他离开白若一前,能给他的唯一的礼物。

  苏夜:“我会斩下天梯,完成你的夙愿,但同时,你杀我亲友,害我至此,你也是我的仇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很淡,并不像是面对什么炽恨的仇敌,只是才客观陈述一件必然的,即将会发生的事情罢了。

  君撷了然一笑,并不觉恼怒,他以折扇指着御剑而上的仙门尊者,漫不经心道:“他们,我,还有白若一都会给你陪葬。”

  “……不。”

  苏夜那双淡泊澄澈的眸子倏然深邃,眼底是深渊,是威慑,一字一句钝重道:“今夜上了昆仑之巅的,他们、妖魔、你,都逃不掉,白若一……你不能碰。”

  君撷蓦然愕住,他想不透,苏夜这么爱这个人,怎么会独自赴死?

  地下那么凉,怀里没个人能受得住吗?

  苏夜笑笑道:“昆仑的墓冢并不是摆设,我以后会睡在那,但那棺椁并不宽敞,一个人睡还好,两个人太挤了。”

  “…………”君撷没说话。

  他有时候觉得苏夜同他一样,是个疯子,还是个痴情种,但有时候,他又觉得这个他研究了这个人那么多年,还是没摸透苏夜的心思。

  从山腰御剑而来的修士越来越近,除了半山腰拦住修为不济的仙门弟子,苏夜并没有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其他阻碍。

  等他们到了山巅,就会看到苏夜和他们从不曾留意的君撷仙君沆瀣一气,那些曾经谩骂在苏夜身上的恶意言辞也会出现在君撷身上,想到这,苏夜莫名觉得舒服。

  “君撷仙君,距圆月至少还有十几个时辰,本君先回去看看无色神剑锻地怎么样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为了大局,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说完这话,苏夜一个转身消失在山巅,回了神殿。

  君撷轻哼一声,他哪里不知道苏夜要去做什么,转眸看向前方,为首的身影已渐显面容,同时,那人也看见君撷。

  那般惊讶做什么?

  ·

  神殿的魔使都是君撷折扇上附着的犼魂所化,为了备战明日,他将犼魂收了,因此整个神殿空荡寂静。

  他绕过七转八绕的廊庑,在莲池边看见钟续。

  钟续倚坐在莲池边的石头上,没有任何活人该有的生命体征,只是木讷坐着,空洞的双目一瞬不移地盯着莲池中央那不曾盛放的菡萏。

  苏夜抿唇倚柱站了会儿,然后抬手布下一个结界,将钟续和这一池菡萏笼罩其中。

  这个结界是白若一曾经教他的,就算他被挫骨扬灰,死地渣滓都不剩,也不会影响这个结界的效果。

  他转身就走,却被拉住衣袖。

  钟续就站在他身边,一双空洞无魂的眸子落在他眼前,没有任何情绪。

  苏夜犹豫着,还是颤着开口:“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万一呢?万一钟续体内强锁的魂灵凝聚着破碎,最后拼凑完整,他会不会活过来?

  苏夜看着那双空洞毫无情绪的眸子,看了很久,从期待到失望,再到自嘲自己异想天开,都没有等到奇迹。

  也好,无知无觉要比眼睁睁看着在乎的人离开自己幸福得多。

  苏夜垂下长睫,就要走开,却被冰凉的躯体抱了个猝不及防。

  他蓦地瞪大双眼,瞳孔颤着,他没有想到的,没有想到明明无所感知,谁人不认识,没有任何情绪的钟续会拥住他。

  冰凉的躯体是毫无生息,明明只是个死人,却烫着了苏夜。

  其实,钟续并不是一点感知都没有吧?他知道拥抱苏夜,知道等待叶上珠,说不定真的有一天恢复神志,哪怕只是活死人,只要还沾了个“活”字就好……

  人只要有所期望,有信念支撑,就会有活下去的欲望。

  苏夜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恍恍惚惚间一路跌跌撞撞去了血池。

  其实这具身躯已经承受不了血池的消融重组了。

  苏夜掀起袖子,看着自己臂膀上点点剥落的血肉,眸中再无波澜,疼痛到了极点,又被血池洗礼了那么多次,他早就痛感麻木了。

  一身黑袍被他渐渐掀开,剥离沾粘在皮肤上的亵衣,黑色的衣裳总是不会被看出什么端倪的。

  前世,他喜欢一身黑衣是因为修炼激进,总也不慎将自己弄伤,血迹沾在黑衣上,就不会被师尊看见了,白若一以前每次看到他受伤,那双斜飞入鬓的眉总也紧蹙不松,苏夜每次都小心翼翼,他不怕被责备,只怕白若一心里难受。

  今生,他习惯一身黑衣,不仅是因为小时候总是受伤,还因为黑衣耐脏,那些被棍棒加身,踹进泥泞的日子里,他靠着破旧黑衣的遮掩,努力将自己收拾的并无大碍,拾起那点可怜的尊严。

  如今,这身黑衣也替他遮挡着弱点,不被敌人轻视,也不被白若一察觉端倪。

  但白若一是个何等敏锐的人?

  就算看不出受伤,他身上那股血腥味也过于明显了。

  劲俊宽阔的胸膛上遍布细碎狞红的伤口,从那些细小的伤口开始,向周围的皮肤裂开条条如小蛇的纹路,像是被晒裂的土壤,沿着纹口斑驳脱落,从肩膀一路蔓延到劲窄的腰身,又钻进腰带以下。

  见白若一之前,他必须处理好。

  血池他泡不得了,再下去一次怕不是就彻底融在其中,再也凑不出一副肉身,他只能皱眉伸手,撩起一捧血水点点擦在胸膛的裂缝上。

  血水一碰上皮肤,就如热油滴在平静的水面,吱喇喇灼烧他的身躯,舌尖抵在齿根,他咬牙隐忍,早就习惯了。

  这个方法是有用的,虽然并不能从本质上延长他的生命,却能修饰斑驳。他像是一栋年久失修,岌岌可危到快要倒塌的老房,自欺欺人地找来涂料粉饰表面的斑驳裂痕。

  至少……看起来,就像是新的。

  他忍着,牙齿却磕破了下唇,口腔蔓延开一股甜腥味,血池的水倒映着他的面容,他抿了抿唇,用舌尖将那抹血抹在原本苍白如死人的唇上。

  良久,他才站起来,换了一套新衣,这身衣裳很张扬,黑袍镌绣着繁复的暗金色底纹,就如他前世,就如同白若一曾经守着的尸身,他早已经长成了当初的模样。

  他要去见白若一……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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