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剖魂_师尊他以身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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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1 章 剖魂

  天上没有月,没有日,没有光,黑黢黢像能吞魂地深渊,直插云霄连接天地的建木树泛着五色的琉璃光泽,成这世间唯一的光彩。

  从树梢俯瞰去,九州沉入一片黑色深渊,星星点点的火炬烛光渺小如芥子,山石嶙峋的昆仑月坠在人间的昆仑之巅,发出喀嚓咔嚓的声音,斑裂出道道细纹,细纹处溢散出萤萤冷光。

  白若一神识中的神性在痛苦嚎啕。

  “白若一!你放开我,放我离开!九州撑不住了……撑不住了!”

  但大地一片静谧,除了太阳不再东升,月亮不再悬空,无事发生。

  原本揽住苏夜的胳膊蓦地一沉,白若一忙不迭去扶他,眼前俊俏的脸上布满的丝丝缕缕的红线渗出血渍,淌了满脸。

  呼吸是急促的,面颊是苍白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也在颤,霜花覆在长睫上,浑身冰冷地像是深埋雪原千百年的尸首。

  苏夜的意识是混沌的,他勉力支撑着眼睑,不想阖上,不想再也看不到眼前人,他微张双唇,却连喊出“师尊”二字的力气都没有。

  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到即将土崩瓦解,化为齑灰,但只要执念未消,只要夙愿还未达成,他的意识就不会脱离这具身躯,这是他唯一能肯定的。

  他能感受到爱人的体温,能感受到白若一一双浸满雾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但他在他耳边说什么?

  苏夜听不清,只觉得世界静谧又嘈杂,他瞥眸朝昆仑月看去,他要撑到最后,还不能结束……

  琉璃色的参天建木是无色神剑所化,原本就认苏夜为主,主人的身体支撑不了它,它就以极快的速度萎缩坍塌,然后重新融入苏夜的灵脉中。

  可斩昆的时候,苏夜的身躯近乎破碎,白若一不知道苏夜是怎么撑住身体不碎的,是什么样的执念才能让他强行撑着,还微笑着反过来安慰他。

  他将灵力探入苏夜体内时,整个人如遭殛,可怖的寒从相触的掌心一直蔓延到脊骨,到心头。

  “你救不了他了,他快死了,白若一,你别管他了,快走吧!”神性一直在他神识中,或是婉言求劝,或是崩溃地哭喊。

  他被吵地头疼,只觉世界失声,白若一没有说什么,只是抿唇。

  “不是还有你吗?”他说。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神性的疑惑并没持续很久,祂很快就明白白若一什么意思。

  “你——!!!你竟然!你敢……”

  “我别无选择。”

  他竟生生再一次将神性从他的魂灵,从他的神识中剥离抽开,这一次与之前不同,上回他只是怕神性操控他伤害苏夜,只是将剥离的神性封印在他眼中,这一回一不一样,他要彻底将神性从体内剥离,将祂植根到苏夜体内……

  “灵脉枯萎都能被你救回来,他这个样子也可以吧……”

  “你疯了!!你……你住手!”

  剖魂,切神识,是一件过于可怖的事,整个九州,纵横古今没人这么做过。

  “白若一,你别这样……”神性终也知道害怕,“你会死的,就算你成功了,我……我很快会被发现,到时候祂要杀我,你那好徒儿一样会死!”

  “那你就给他陪葬!”

  “啊——!!”

  羽笔神念成刀刃,生生在体内切割着神魂和神识,白若一下手太迅猛了,毫不留情,毫不手软,不止神性被切割地遍体鳞伤,白若一的魂魄都快碎了,快碎的不成样子了!

  这个男人为了救自己的小徒弟,自己的爱人,对自己下手毫不犹豫,他的魂灵像是一捧圣洁的莲,神性藏在莲蕊,这个男人就一瓣一瓣剥去花瓣,剥地花瓣只存在一二了,才看见莲蕊中间的东西。

  他欣慰地一刀切下,割下莲心。

  这样才能保证神性的完整,这样,苏夜就能被救回来了吧?

  神性植入苏夜体内那一刻,原本分崩离析的,存入苏夜体内破碎的建木树迅速被拼凑完整,嫩蕊崭露,枯木逢春,一节节断裂的灵脉被缓缓修复。

  建木树似感受到苏夜体内的生机,加快了崩塌的速度,也加快了回归苏夜体内的速度。

  建木坍塌,足下再无支撑,他们向九州坠去,如惊鸿翩影,黑白纠缠,红朱点墨。

  极速急坠的风在耳边呼嚎,白若一只能紧紧拥着怀中昏睡的男人,勉力调动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灵力来减缓下坠的速度。

  但天地一片漆黑,他们不知自己会坠去哪里。

  很快,昆仑天池迸出轰然水花,他们坠进池水中,因毫无预兆,苏夜连连呛了好几口水,他们坠的速度太迅猛,深扎水底,又被水压强行冲散。

  漆黑的身影在漆黑的池水中漂浮着,没有光,连一段浮木都没有。

  他勉强能睁开双眼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心道:难道这就是地狱了?

  忽然回想起,他曾跟白若一讲过的故事,一个罪恶深重的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蹚过刀山火海,游过油锅冥潭,最后一层地狱会是人间。

  如今,他竟对人间怀了期待,他想回到人间,就算中间要历尽十七层可怖地狱也没关系,他不怕,他只怕见不到他。

  他身处寒潭之中,周围都是冥府黑水。

  应该是死了吧?

  死了的人才察觉不到疼痛,浑身都是麻的,是木的……

  有光。

  荧荧点点,从漆黑的水域踅摸而来,苏夜起先还困惑,他的意识是混乱的,就连记忆中的视角都变得奇怪。

  趋光的动物大多会死的很惨,比如扑火的飞蛾。

  苏夜原以为飞蛾是蠢笨的,它不知那团温暖的火焰会烧的它体无完肤,会让它死无葬身之地,但如今,苏夜不这么觉得,那火焰太温暖了啊,一瞬热烈便足以付诸余生,他觉得自己此刻同那飞蛾并无差别。

  萤萤亮点变地轮廓清晰,苏夜蓦地瞪大双眼,他看见的那光亮是一枚双燕翻飞的玉扣。

  那是白若一的,苏夜曾经顺手买了送给他,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他却一直都随身带着,从不绾发的他,因为这枚苏夜不经意间送出的玉扣而改变习惯,时时都扣在发髻上。

  只是……只是苏夜忘了,或者从来没关注,没在意过这件小事。

  挣扎着撇开浮力的阻挠,苏夜迅速地向那团光亮游去,双燕玉扣只能点亮周围一点点范围,但苏夜目力极好,一点点光亮就足以让他看到周围。

  白衣飘飏,青丝翻飞,沉溺在水中昏迷的人不断下沉,缓慢却决绝,要沉入水底,要埋进淤泥,要销没那一身傲骨。

  慌了,乱了,在那张苍白如纸的刻骨容颜映入苏夜眼眶的时候,苏夜从未这般惊慌失措过。

  师尊……

  白若一……

  不要离开我……

  他拼了命地朝他游去,在白若一沉底前,他终于一把揽过白若一清癯的腰身,将人狠狠箍在怀中,熟悉的皮肤触感让他恍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失去。

  细碎的气泡从白若一苍白无血色的薄唇边溢出,一点点向上漂浮,凌乱的发丝缠困着白若一的胳膊,扫到他刹白的脸上。

  看那张苍白如死人的面色,苏夜久久缓不过来。

  这里是冥府黑潭,自己死了,那白若一呢……

  一贯蠢笨的苏夜卑惯了,怯惯了,事情放到自己身上,从不敢往好里想,总觉得他死了,白若一也死了……

  口口声声要白若一陪着他,一起永堕地狱,可心里却是柔软的。

  他从不舍得,他怎么舍得白若一陪他一起死呢?

  于是,他从黑黢黢的地狱挣扎出一丝希望,一丝光明,带着痴心妄想,带着他们都还活着的奢望,堵住白若一的唇,将他肺腔里的空气渡进去,将他身上莫名出现的灵力也渡过去。

  他看到他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刺骨的寒潭中,唯有玉扣点点照亮白若一的面容,茫然空洞的凤眸怔忡着他。

  模糊视线让白若一看不清苏夜俊俏的面庞,但他就是能确定眼前的人是苏夜,他笃定,他坚定,他挣扎出一撇笑意。

  是他这辈子几乎都未出现过的温和,被神性操控,他只能是神祇,他不能自已,但此刻,没有神性,灵脉快速衰竭的他从未觉得这么轻松过。

  “好好活着……”一开口,细碎的气泡就从白若一唇边浮出。

  浮沉之中,他原以为自己要坠下去了,意识都是飘散抽离的,却蓦地落入一具宽阔坚实的怀抱中,一双臂弯狠狠地,死命地,紧紧地拥着他,带着他冲破水阻,带着他向上面奔袭。

  猛地冲破水屏,终于有空气灌入肺中……

  苏夜拥着白若一倚徙在池边山石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和灵脉的伤痕被修复,就连建木树都在他体内生长,为他供给养分。

  可喜的是,他如今的灵力很充足,足以喂给白若一,源源不断……

  天地一片漆黑,没有月,没有星,没有光。

  唯一的光从不远处昆仑降落的山巅射来,昆仑月像是因从高空坠落在坚硬石头上的熟鸡蛋,外壳七零八碎,几乎要剥落,从迸出的裂缝中,刺目冷光将周围的雪原照得亮如白昼。

  昆仑月下,君撷正要抬步,要攀上昆仑天梯,他一身墨绿的衣衫被血污染成黑色,原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却持重到仿佛是那祭奠上天的祭祀。

  “现在走……还来得及……要快!”

  一道并不熟悉的声音在苏夜脑海中炸开,苏夜蓦地愣了须臾,便皱眉要去神识中探查。

  那声音又出现了。

  “在那个疯子登上离恨天之前就走!要快!”

  那声音急切的要命,可苏夜却笑了,“我的目的本就在此,你觉得我会怕?”

  “……白若一为了救你,不惜剖魂,不惜割裂神识,将我植入你体内,为的就是让你活着,你如今这样,他能死得其所吗?你听话,赶快去极北,九州很快就要覆灭了,只有硕寒之地还能撑一撑……”

  那声音话音未落,就蓦地感到神识中一片云海翻腾,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混乱不堪。

  祂马上领悟到,心绪不稳,苏夜怕不是因刺激要彻底入魔了……

  “你冷静!你别辜负他,你……”

  何止是神识,苏夜浑身血气翻涌,他浑身都在颤,都在抖,一双鸦黑的眸子泛上点点猩红,就这么看着,瞪着,恨着白若一。

  他终于发现那些输入白若一体内的灵力并不能让充盈白若一灵脉,失去神性的修护,白若一的灵脉以极快的速度溃烂,苏夜的灵力像奔腾的江涛,像海浪,冲进的是漏洞百出的篮子,洗刷一遍罢了,什么都存不住。

  白若一……这世间若是没有你,你觉得我会独活吗?

  “我要怎么救他?”声音是喑哑诚挚的,是过分冷静到恐怖的。

  “救不了了,他快殁了……”

  “剖魂?”

  “割裂神识?”

  “就这么简单?”

  苏夜的声音冷静到可怖,却一声一个惊雷,劈地神性魂灵发寒。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师父是疯子,徒弟也是疯子!一个两个都不要命!活着不好吗?

  祂怕再不阻止,苏夜真的会再剖一次神魂。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苏夜手上已经幻化出一把尖锐闪着寒芒的匕首。

  “你住手!!没有用的,你连魂魄都没有,你怎么剖魂?万魔心,你是万魔心,万魔心没有魂魄!”

  没有办法了吗?

  疯狂到了极致的人,反而过分冷静,他只是默默圈紧了昏睡的白若一,看着怀中的人一点点流逝生命,看着天上那轮圆月坠在地面上。

  君撷还在往上走,那些仙门尊者以为这是求仙问道的捷径,也在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昆仑月中汇集着的是涴水,涴水能涤净世间一切灵气,苏夜原本想要的就是让涴水冲刷干净这一切,这世上不再有灵气,不再有人修仙,不再有妖魔肆虐,从根本上斩去苍生欲求。

  从此不再有人信奉神明,那些信仰的力量汇成的枷锁就会崩塌,白若一不再需要肩负天下,从此不被桎梏……

  可是,他现在连白若一的命都护不住吗?

  他看那丑陋嶙峋的山石,看那原本皎洁神圣的圆月因跌落凡间而失去光环,变成踩踏的怪石,看那岌岌可危的裂缝中强撑的薄膜。

  半山腰的很多仙门弟子以为昆仑月坠落人间是神迹,纷纷不畏妖魔阻拦,九死一生冲上昆仑之巅,赶着爬上那昆仑月。

  有什么样的仙门长老,就有什么样子的仙门弟子;有什么样的师尊,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苏夜敛目光看向那昆仑之月。

  “还有办法……”

  “什么?”神性问。

  “我也去问天,问祂怎么才能救他,只要他好,我什么代价都能付。”

  “荒唐!荒唐,荒谬极了!祂那种神,怎么可能会管你们这些凡人的死活?祂手上掌管三千小世界,这个世界毁灭了,都不足以让祂多瞧一眼!你以为你是谁?你哪来的资格问天?”

  “……总要试试。”

  他俯身在白若一额间落下一吻,打横将白若一抱在怀里,一步步朝昆仑月走去。

  “我别无选择……”

  神性慌了,乱了,语无伦次地劝他,可是没用,白若一不听祂的,可祂好歹也操控了白若一那么多年!神性想依法炮制,想控制苏夜,可祂猛地发现苏夜意志坚定地可怕,一点能钻的缝隙都没有。

  救他……救他……

  好好活着,你要活着……

  识海中坚定的声音吵地神性头疼,他真的慌了,乱了,却没有用。

  苏夜要去问天,要去见那位,若是神性不在苏夜体内,苏夜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引起那位的注意,此刻,却不同了……

  一切的阴差阳错,都像是早就注定的命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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