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问天_师尊他以身侍魔
笔趣阁 > 师尊他以身侍魔 > 第 202 章 问天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 202 章 问天

  昆仑月的石阶很长,嶙峋的山石看似冰冷却散发着极高的温度,修为过低的弟子一踏上,脚底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焦,发出吱吱声,冒着热烟,忍受不了这种疼痛的人很快就被劝退,不敢再冒进。

  但总有人觉得这是神迹,是他们成仙的捷径,吵得不可开交。

  “我知道了!魔君在昆仑之巅铸的墓冢只是幌子,他要攀上天梯去成仙成神,你们看,这天梯的尽头就是离恨天,上去了就成仙成神,能拥有无尽的寿命,上不去就只能呆在人间,几十年须臾寿命后埋骨土中。”

  这话不假,有眼的都看得见,长阶的尽头淹没于云翳之中,一眼看不到头,这天梯比悯苍塔高,比昆仑之巅高,比九州任何山脉都要高,那尽头说不定真就是天界。

  错过这个机会,他们会抱憾终身。

  毕竟,九州已经几千年都没有飞升成仙的人了,就连云老祖也只能活两百余年,最后还是死了,唯有成仙才是归途!

  诱惑太大了,就算那是刀山火海,他们都义无反顾地往上爬。

  甚至连怀善身边的小和尚都耐不住诱惑,挣脱自己师兄紧扣的手,冲上天梯。

  并行的,还有一贯秉承修医救人,不落于俗的不葬谷弟子,就更别说云缈山之流了,乌泱泱的人扎堆往天梯上爬。

  被烫地血肉模糊的弟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整个脚掌都融了,却还猩红着贪欲的眼,伸手朝天梯爬,又被乌泱泱奔赴而来的人群踩踏在脚下。

  不甘,愤恨,狷怒……人性之短都在这些人的脸上迸出。

  他们还算是幸运的,只是伤得比较重,但那些修为不济,没办法张开护体结界的小弟子还要逞强着往上爬的更惨,脚底融了就咬牙匍匐着往上爬,手掌融了就用胳膊肘撑着继续。

  直到融成了骸骨,又有后来者将他们当作垫脚石,自己又成为新的垫脚石。

  远观者看得很清楚,就算他们融成水,化成灰,连长阶的千万分之一都爬不到。

  明知道是死局,不可能成功,为什么还有人这么去做?

  成仙成神的诱惑究竟多大?

  石决明站在昆仑月下,无能无力,这诱惑已经将他涿光不下几十个恪守本心的弟子骗了上去。

  根本劝不住,根本拦不住,甚至跪在他面前,如丧考批般哭喊。

  “山主,求您了,别拦着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万一呢?”

  石决明痛斥他,“哪有什么万一?!你也看见了,那些人的下场。”

  那弟子平静答道:“我只是不想这么平庸下去了,我出身差,天赋不高,灵力低微,我并不懒惰,天不亮,师兄弟们还在睡觉,我就起来练剑了,晚上他们都睡了,我却彻夜研习剑谱,可是有什么用呢?”

  石决明第一次在这个恭顺温和的孩子眼中看到灼人的火焰,那双眼里原是有嫉妒有愤恨的,只是知道自己一直没有希望才按捺下来。

  如今,一个能成仙成神的可能摆在面前,只要爬上那天梯就能成功。

  他忽然觉得他那深埋灰烬中的星火被风吹开了,吹亮了,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说:“没有用,我天资差,再努力只能通了灵脉,天赋决定灵脉能容下多少灵力,可我一直……山主根本不知道,我来涿光都十几年了,论家世资源,我比不上少主,比不上钟续,论天赋资质,我比不上大师兄,比不上苏夜。”

  “……山主放我一搏吧!”

  言罢,他双目坚定地甩向昆仑月上的长阶,咬牙忍着,大步跨了上去。

  石决明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看那孩子被一点点烧熔,又重新被后来者踏在脚下。

  他恍惚间想起,彼时那孩子初来涿光,他亲自训话。

  问的是:“你为何修仙?”

  “父母被魔兽吃了,我不想也沦为它们口中的餐粮,我想活着。”

  “那……你修仙为何?”

  “为了更多人不被伤害,为了更多人不像我一样……全家只剩我一人,我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着。”

  “为渡己救人,此子可入涿光。”

  彼时的初心不假,如今的欲求也真。

  人心易变,谁说的准呢?

  别说那些小弟子,就连他身边的天枢、天权二位长老都禁不住那诱惑。

  那些仙门尊者毕竟有修为傍身,受的伤虽重,却不至于殒命,他们眼中是赤·裸的欲念,是对成仙的渴望。

  但他们爬地很慢,只有那一位能攀上长阶的尽头。

  一袭墨绿衣衫被鲜血染成墨黑色,风曳着他的衣摆长发,他是唯一一个眼中没有贪婪的人。

  但他的执念比贪欲还重,他的愿望比成仙还难实现。

  犼魂护着他的肉身,足以让他支撑到天梯尽头,他藐目横扫天际,睥睨下界,双眸阖上,复又睁开,眼前还是一片鸦黑,只有冰冷的云翳游走身侧。

  离恨天上没有频倾的浊酒,也没有歌舞声色和无数天神,更没有威严高耸的天门和宫殿,只有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黑黢黢的夜空空洞像是什么都不存在。

  君撷深吸一口气,“我来找我要的答案了。”

  没有声音回应他,他兀自默了会儿,堪称极其冷静,复又开口:“登天相见,故人何以不见?”

  依旧没有声音回答他。

  他一度怀疑自己还在人间,还未登上离恨天,可脚下匍匐的长阶告诉他,尽收眼底的九州大陆也告诉他,他确实在天上,昆仑月搭建的天梯将他送上了离恨天,这个本该是仙气袅袅,光亮如昼的天庭。

  如今……没有光,没有宫殿,没有天门,没有神,也没有……祂。

  怎么会没有呢?

  不可能的!

  他等了千年万年,没有神明来人间找他,甚至没有神明来人间杀他这个裹挟秘密的人,他原以为自己被遗忘,被彻底抛弃,他怀着不甘和愤恨,决定斩昆问天,要问个明白清楚,要讨回自己的公道。

  可是……

  他汲汲营营了千万年,到头来,等着他的只是一片虚无的漆黑世界,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

  他们在骗他,祂为了不见他,故意设下的障眼法,一定是!

  他们一定藏在这浓雾云翳之后,他们在看他笑话,祂也是!

  “去!将这漫天浓雾都散开!去!将那黑暗的幕布都点亮,都拉开,我要看见他们,我要看见祂!”他几乎朝着犼魂吼出来,牙龈被愤然地咬出血。

  可犼没有动,它护着君撷,若是它走开,站在昆仑月巅的君撷不但会被足下的昆仑烙烫消融,还会被高空的冰霜冻成冰石,轻轻一碰就会化成齑灰。

  “去啊!快去!”

  君撷在狂嗥,双眼里都是猩红的血丝,面目扭曲,他执念凝聚的魂灵从右臂中脱出,一把揪过犼魂,扯着它,拽着它,将它抛向天空。

  人是否都有情,暂不可知。

  但自被君撷捕获以来,跟随他千万年,犼魂早就将君撷的性命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了,而它不过是一个兽而已,况且是凶兽还是瑞兽,都没个定论。

  它同他一样,是被群族抛弃的异类,神魔难分,凶瑞不辩。

  被抛开的那一刻,身型庞大的犼兽竟从它的竖瞳中溢出一滴泪,被风吹着啪嗒滴在君撷脸上。

  很快,伴随着一阵猛兽嘶吼,犼化作了一团刺目的光亮,照耀了整个离恨天,云翳雾霾被驱散个干干净净,漆黑的夜空被瞬间照地亮如白昼。

  ——以燃烧犼魂为代价。

  昆仑月下攀爬的人,昆仑之巅站着的人,昆仑山下守候的人,九州大陆那些或是惶恐世界末日,或是兴奋等待神迹的普通人也忍不住齐齐抬头看上空。

  那光实在是太亮了,比正午的太阳都要刺目。

  唯独半山腰的兽类仰头狂嗥,齐齐发出一阵哀鸣……

  君撷的双目被犼魂烧地猩红,瞳孔骤缩,眼底都是炫目的光晕,他瞪大双眼去寻觅,去看,去找,丝毫不在意自己开始销融的双腿和冻成坚硬冰块的胳膊。

  直到犼魂燃烧过半,直到他双臂被冰冻又因动作冰裂,化作齑灰,双腿被融地只剩骨架,撑不住身子,骤然跌落在月巅上。

  他依旧不在乎。

  “出来啊!你出来啊!出来见我,你不敢了吗?啊?”

  “你出来啊!!!”

  昆仑月融了他的腿,又袭向他的腰身,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欺我、瞒我,为什么害我到如此地步?为什么……”

  “你是不是从来都看不起我?和他们一样……觉得……觉得我血脉低贱……”

  剩下的话,他说不完了,整个身体彻底被融,骨头渣都不剩,执念化作的魂魄脱离肉身,飘上天际。

  犼魂即将燃烧殆尽,一点点变成猩红的光晕,暗淡的,血腥的……

  最后回光返照地炽出一缕极盛的光芒,拼尽一切照耀在九州大陆上,为君撷的执念照亮最后的归途。

  君撷没有魂灵,也没有了肉身,只剩一缕难以消散的执念。

  他没有回到九州,在犼魂不甘地熄灭后,天地再次回到漆黑的状态,天地间没有星子,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夜和一轮昆仑月。

  诸神湮灭,再无天界,四时轮回,九州归墟。

  渺渺之声被君撷的执念捕捉……

  他猛地像是明白了什么,俯首朝九州看去,借着昆仑月的光,他看到昆仑之巅的神殿就矗立在那,那原是从离恨天上沉下去的……

  九州大陆再无神祇,天宫不存,原来离恨天早就没了,原来诸神早已湮灭。

  那他要怎么找祂要说法?怎么找祂讨回公道?

  千万年的苦熬,千万年的执念转瞬只是一场笑话。

  执念没有目标方向,没了求而不得,就没了存在必要,就会消散。

  化作沙,化作灰,化作烟,化作雾。

  彻、底、消、亡!

  “咔嚓——”

  震天的剧烈响声从昆仑月上传来,如鸡蛋剥壳般,昆仑月表面的嶙峋山石正在斑裂,并且脱落,砸向昆仑。

  “不想死的就快撤!快滚!走开!”

  “有多快跑多快!”

  黑衣的魔君飞身赶来,他怀中尚还横抱着昏迷不醒,一袭白衣的白若一,目光逡巡,犹豫着横扫在怀善和石决明身上,最终,他盯着怀善和尚身后的十翼飞鱼。

  师尊信他,他自然也信。

  他大步跨去,温柔地将白若一搁在飞鱼背上,咬牙沉目瞪着怀善,“小和尚,你要是护不好他,本君饶不了你!”

  “你要去做什么?”怀善问。

  脚步不滞,转身潇洒,苏夜语调恍惚轻松了很多,“为我造下的孽债……做一些补偿,这样……哪怕到了地狱,也能考虑到我的功勋,让我再见见他吧。”说到后来,自嘲着嗤笑一声。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怀善没听明白。

  只见一袭黑袍猎猎于风中,他恍惚成了一个真正的王者,凌驾于昆仑之巅的魔君,掣出体内尚还斑裂的五色神剑,睥睨众生。

  第一剑斩下,天梯被削平,乌泱泱往上爬的人几乎都跌落下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被他们口口声声喊着恶魔的男人是在救他们。

  其实看到登顶后还消散的君撷时,他们犹豫了,一部分人自欺欺人地认为君撷成仙了,脱离了凡胎;另一部分人看明白了,登上天梯并不能成仙成神,可是他们想要下去已经来不及了,手脚都被吸附在昆仑月上。

  昆仑月想要迸裂出涴水,怕不是要吸收更多修仙之人的血肉。

  苏夜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一剑斩下,却阻止不了他们对成仙的热衷和狂热,甚至还在前赴后继往上攀爬,可笑至极!

  清醒着的仙门众人都拉不住那些被妄念附身的赌徒。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快撤!”

  一部分人狂奔着后撤,另一部分人愣在当场。

  他们并不觉得魔君说的话能有什么可信度,双目盯着昆仑月,瞧见那如蛋壳剥落的裂缝中附着的薄膜如上好的羊脂玉,但很快,那玉膜中皲出微小的,如针眼一般的缝隙,里头渗出丝丝缕缕的水珠。

  天上下来的东西,应当从头到脚都是宝贝啊?

  那人伸出手轻轻触碰水珠,无事发生。

  他嗤道:“魔君引我们走,就是为了独占这宝贝!根本没事,你们看,我还碰了呢!”

  他朝着犹疑不定,是留是走的众人笑着举起刚刚沾了水珠的手。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轰隆————”

  身后的昆仑月如同一个承压的水袋,再也绷不住而迸裂,滔天洪水般将他淹没,那些同他一样沾染露珠的人虽离得远,躲过一劫,刚要御剑逃离,却骤然发现浑身上下半分灵力都没有!

  绝望地站在原地,后悔已经晚了,他们最后又看了一眼那轮坠落人间的千里婵娟,诗人口中最美好的意象成了要他们命的洪水猛兽。

  洪水冲刷在肉身上,如同绵密的针刷剐蹭全身,迎接死亡,却蓦地感觉有什么兜着他们,将他们从洪水中捞出来。

  建木树干疯狂生长,延伸进水底,拉扯着将这些人扯离昆仑之巅,甩向峰下,他们蓦然回首,发现黑袍的魔君凌空而立,目眦欲裂地凶恶喊狠。

  “快滚!”

  魔……魔君竟然救了他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555.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555.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