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页_姝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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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页

  朝中,经与众臣商议,刘徇决意于二月中旬,便举兵北上,与匈奴一战。

  境内初平,边境烽火又起,众将士不由又摩拳擦掌,日日勤于操练,只待上沙场,再立功,得封赏。

  刘徇亦是忙碌不已,除日常事务,还有许多新的官员须得任命,又因要亲征一事,与众臣一番来回商议,才算定下。紧接着,于出征前,又得选从战将领,并屡入军中巡视,还需开坛祭祀,祈求国祚长盛,战事胜利。

  待一切定下,却又要出征了。

  这日夜里,他与郭瞿等人将战前之时统统交代过后,方提步往长秋宫去。

  阿姝本已安寝,只是方才青雀醒了一会,遂起身哺乳,此刻才将他哄着重新入睡,正在他的小床边爱怜地轻哼着歌谣。

  刘徇满身疲惫,推门入内后,痴痴忘了片刻,只觉心底一片柔软,好半晌,方轻手轻脚过去,自背后将她揽住,闭目将脸靠在她颊边,轻声道:“小儿,别再与我置气了,可好?你已是青雀的母亲,如何还能如小子般任性?此事的确是我的错,可我亦有苦衷,若不如此,往后若再有人如那刘安一般,欲挟废帝再生事端,可如何是好?”

  他语调温柔,说出的话却教她心间刺痛。

  她无力地轻叹一声,挣了挣,未将他挣开,顾及着熟睡的青雀,只得侧首道:“到外头去,可好?”

  刘徇只当她已服了软,忙顺着她意,搂着她出了内室,一到外间,便俯身去吻她。

  纠缠间,阿姝忽然又伸手去推。

  他正意乱情迷,不由蹙眉,嗓音暗哑道:“小儿,怎么了?难道还要气我?”

  此刻他话中已带了些不满。

  阿姝鼻尖微酸,侧脸避开他凑近的脸,道:“夫君,你还不懂吗?我生气,并非因你未曾信守诺言。”

  刘徇双眉越发紧皱:“你因何而气?”

  阿姝面色浮现出难堪的苍白:“我生气,只因夫君当日不曾据实以告。当日自长安归来时,我便曾说过,求夫君放过天子,本已是我苛求。即便夫君无法信守承诺,若与我解释清楚,难道我还会不分青红皂白,不顾大局情势,胡乱埋怨夫君吗?”

  “可夫君却骗要拿假话来诓骗我!”她娇花一般的面容惨淡不已,双唇微颤,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我……好容易才说服自己,往后要全心地仰赖夫君,夫君如此,教我日后……如何还敢再信你?”

  刘徇立在原处,如遭雷击,面色阴晴不定,怔怔望她半晌,仿佛难以回神,好半晌方道:“你道我究竟为何不愿告诉你?”

  他后退一步,深深叹气,摇头道:“阿姝,我一直都知晓,你对我的信赖有多脆弱。若非始终记着那日在未央宫,你毫不犹豫地同我站在一起,我时时要疑心,你心里到底将我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我不愿告诉你,只因我怕因此便伤了你的心,从此回到原处,便要失去你。如今看,果然如此……”

  他连连后退,俊秀的面上再没了温和,满是复杂痛苦的神色,颓然踏出殿外,举目望着皎皎明月,低声道:“我的心亦是肉长的,我爱你护你,全是发自真心,可我也是会疲倦,会灰心的。”

  说罢,也不敢回头去看她,只挥手令随行的仆从退开,失魂落魄地独行而去。

  皎皎月色透过敞开的殿门照在青砖上,如覆银霜。

  已是春日,夜风间有鲜花芬芳。

  阿姝立在原地,嗅着鼻尖馥郁香气,许久也未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两三章的样子。

  第100章茫然

  战期将近,离出征不过一日时,郭瞿趁众臣退去后,独自留下,于千秋万岁殿中,挥退宫人后,方拱手道:“陛下,自长安逃窜的刘安,目下已寻到了踪迹,正于朔方之地流窜,因他弃了大多人马,只引不到百人,于山野间隐匿,一时又难以搜寻。”

  刘徇蹙眉,颔首道:“继续命人阻截吧,不能留下漏网之鱼,他身有旧疾,在外奔波久了,自然虚弱,便是耗也得将他耗得熬不出。”

  郭瞿点头应下后,又说了些洛阳城中的部署之事,最后,方提醒道:“陛下,大局渐定,当早立中宫皇后,稳下朝臣之心。”

  刘徇沉吟,暗自苦笑,心道册封皇后一事,他早已定下,只恐那小儿仍不愿与他重归于好罢了。

  他先前已封赵祐为乡侯,便是向众人表态,皇后之位要给阿姝。只是近来始终未直接下旨,却令许多朝臣,乃至各地豪族大户有了遐想。

  郭瞿之言不无道理。

  只是那小女子,以她从前的性子,怕是一点也不在意他身旁有其他女子吧?

  可饶是如此日日僵着,他也绝无半点要冷淡她,靠近旁的女子的念头,这中宫之位,更是早早替她留着,绝不容旁人觊觎。

  郭瞿望着座上正出神,迟迟未语的刘徇,等待许久,方试探道:“陛下?”

  刘徇蓦然回神,以指节揉揉眉心,道:“明日朕便下旨。只是她近来身子也未全恢复,还是莫要有太多累赘礼节了。”

  郭瞿这才满意拱手离去。

  刘徇语中的“她”,自然便是赵姬。

  ……

  傍晚,长秋宫中,阿姝才抱着青雀,又领了破奴与阿黛,四人在宫苑中漫步归来。

  待给青雀哺乳哄睡后,又与破奴、阿黛一同用了哺食,方遣婢子将两个孩子送回去,却见日常随侍刘徇的宫人,正捧着个方方正正的长形木盒来。

  那宫人自在信宫时,便服侍在侧,此刻笑着将木盒捧入屋中,奉于阿姝后,道:“陛下遣婢来将此物送来,如今婢该称一声皇后了。”

  说罢,跪下行了个端正的拜礼,祝道:“愿皇后千秋万岁,长生无极。”

  阿姝眉梢微挑,先道了声“起”,才垂首将那木盒打开。

  只见漆盒中,整整齐齐摆了衣物。

  假髻、步摇、簪珥等头饰,并上绀下皂的祭服与上青下缥的蚕服,皆是皇后礼服。

  除这些外,更有一方和田羊脂白玉玺,色泽温润,金螭虎纽,四刻云纹,穿系绶带,待将其取出翻看,便见底下阴刻篆书“皇后之玺”四字。

  阿姝握着那方玉玺出神许久,直至掌心温度将那沁凉的玉石捂热了,才又放回盒中,好好阖上,交给雀儿搁在一旁,温声道:“多谢陛下。”

  那宫人仍犹犹豫豫地等着,仿佛还盼她多说些什么,然待见她目中隐隐约约的迷茫之色,只得躬身退去。

  雀儿在旁眼巴巴地瞧着,待那宫人离去,方靠近忧心道:“陛下待阿姝,的确是真心。”

  她望着阿姝愣愣凝视窗外春意的模样,轻叹道:“陛下先前不愿将陈留王之事据实相告,岂不正是在乎与心疼阿姝?阿姝又何苦这般倔强?”

  阿姝眼底再度划过几分茫然,又侧目去望那装了皇后礼服与印玺的木盒,喃喃道:“我需想想……”

  那宫人回千秋万岁殿后,便将方才阿姝反应一点不漏地说出。

  刘徇迟疑片刻,再三问:“再无别的话?”

  那宫人摇头,又迟疑道:“皇后未再多言。只是,婢看,皇后似有些犹豫困惑。”

  刘徇蹙眉,道了声“知道了”,便将人挥退,在殿中独坐许久,直至夜幕降临时,终是踏着月色,往长秋宫去。

  才行至门边,便有婢子报:“陛下来了。”

  阿姝闻声放下手中画笔,起身上前,躬身唤“夫君”。

  刘徇听着她轻柔的嗓音,余光瞥见她铺开在案几上的丝帛上,正绘着鱼戏莲叶图,道:“送你的东西,都瞧了?”

  阿姝笑道:“是,多谢夫君。”

  刘徇只觉生疏,然听她也并未唤自己“陛下”,方觉心气顺了许多。

  婢子们都退下了,青雀则在内室自己的小床上睡得正酣。

  二人立在殿中,一时无话。

  好半晌,刘徇忽道:“明日,我便要领兵出征,与匈奴一战。”

  阿姝目光如水,凝视他道:“我与青雀在洛阳,盼夫君大胜而归。”

  刘徇沉默半晌,忽然哑声道:“去岁我独自在长安时,曾做过一个梦。那梦里,你未曾嫁给我,却做了耿允妇人。”

  阿姝本沉静的心中忽然掀起波澜,猝然抬眸惊异地望着他,既震惊,又不知所措,仿佛埋藏心底许久的秘密忽然曝露在旁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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